第二十五章 大理寺卿之女
22.94
夜半時分，黑蒙蒙的天空籠罩着大地，皎潔的月輝灑向茂密的竹林。
吳員外府上燈火通明，吳小姐的閨房內傳來嗚咽的交談聲，是吳員外和吳夫人勸說吳小姐要想開些，然後是一陣悉悉索索伴隨着腳步離開的噠噠聲。
而屋外，長安一身夜行衣蹲在房樑上，揭開一片磚瓦向下望去。
待兩人的腳步聲漸行漸遠后，長安才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扔下去。
做完這一切，長安又悄無聲息地回到飛蕪院。
次日清晨。
前來伺候吳小姐梳洗的貼身丫鬟發現地上的信，見上面寫着「吳小姐親啟」五個字，便將信拿給吳小姐看。
沒想到吳小姐看完這封信后，一改此前一蹶不振的頹廢，主動要求用膳，不再尋死覓活，吳員外和吳夫人聽聞此消息，以為是勸說的話起了作用，激動得欣喜若狂。
……
而慶安街一處僻靜之地。
沈蕪利索地換上小廝的扮相，然後從街頭叫賣脂粉的商販手裡買下扁擔和木箱，將自己研製的胭脂水粉放進去，一路叫賣着來到鳳裳閣，卻沒有停留，而是徑直往前走。
「胭脂，賣胭脂嘍，用初春第一滴露珠和第一朵花瓣製作的上等胭脂，走過路過不要錯過，瞧一瞧看一看，不好用不要銀子。」
沈蕪沿着鳳裳閣前面這條路來來回回走了不下五遍，在她第五次叫賣着來到鳳裳閣鋪子時，從裡面走出一名丫鬟叫住她。
「賣胭脂的，你等等，我們家小姐想要瞧瞧你的胭脂，跟我過來吧。」
「好嘞！」
沈蕪勾唇，爽快地應了一聲，挑着木箱走進鳳裳閣。
一名姿容清麗的女子端坐在屋內，身着一襲鵝黃衫裙，長長的珠飾顫顫垂下，在鬢間搖曳，身後站着四名丫鬟，手裡各提着一小巧精緻的首飾盒。
「賣胭脂的，你這叫賣的說法倒是新奇，我還是頭一次聽說這初春第一滴露珠和第一朵花瓣也可以用來研製胭脂。」
說話之人正是大理寺卿之女薛敏芝，用一臉新奇地目光盯着沈蕪。
「小姐好眼光啊！這初春第一滴露珠和第一朵花瓣最為珍貴，蘊含了天地之精華，日月之光輝，而我家主子素來愛鑽研胭脂水粉，一日他心血來潮……那是茶飯不思，寢食難安……有次我進屋送茶水，沒想到看見我家主子將那墨筆當作飯菜吃進嘴裡，整個牙齒都是黑不溜秋的，偏偏我家主子還沒有察覺……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我家主子在冥思苦想三個月後終於發現了這個秘密。」
沈蕪豎起大拇指，先是恭維了一句，接着手舞足蹈介紹起來，將當時的場景用滑稽地姿態呈現出來。
逗得薛敏芝咯咯直笑，連她身後的四個丫鬟也忍俊不禁。
「哎呦，笑得我肚子都痛了……你這小廝說話做事倒是有趣得緊。」
沈蕪嘿嘿一笑。
「哪裡哪裡，小姐謬讚了。」
「也罷，你且如此賣力推售自家主子的脂粉，我若是不買幾盒回去，倒是顯得不近人情了。」
沈蕪一聽，極有眼力見地打開木箱的盒子，將繪着蓮花紋樣並且貼有金箔的銅盒交給薛敏芝。
「可不是小人吹牛，我家主子研製的胭脂那可是一等一的上品，不是其它庸脂俗粉可以相提並論的。」
「胭脂我見得多了，就不曾看見過你所說的這種，你莫不是誇大其詞？」
薛敏芝心裡是不相信的，不過是這小廝說話合她眼緣，這才決定出手買下。
「小姐若不信，何不親自驗證。」
薛敏芝將信將疑打開盒子，輕輕聞了一下，下一秒，眼裡充滿難以置信的驚愕，顧不得詢問，立刻又挖出水滴大小的脂粉用指尖輕輕捻抹。
「粉質細膩，清香淡雅卻又不是嫵媚，余香持久，果真是上品！」
「你家主子倒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薛敏芝掩下眼底的驚訝。
「你這箱子里還有多少盒？我全都要了。」
「承蒙小姐厚愛，我家主子若是知道小姐如此欣賞她，定會高興地廢寢忘食！」
沈蕪這話說得那叫一個真情實感，難掩興奮，沒想到今日還有一筆意外收穫，這薛敏芝果真是財大氣粗。
「一共十一盒脂粉，五百五十兩。」
沈蕪低頭看了一眼，說出價格。
「芍藥。」
芍藥，也就是一開始叫住沈蕪的那名丫鬟從荷包里掏出一沓銀票遞過來。
沈蕪接過銀票數了數，六百兩，還多了五十兩。
「這……」
「拿着吧，多出的五十兩是我們家小姐賞你的。」
芍藥開口解釋。
沈蕪嘴角都笑咧了。
薛敏芝挽了挽髮髻，問道。
「你每日都在這條街上叫賣嗎？」
沈蕪聽出了言外之意，微微思忖了一番才小心回復道。
「我家主子不日就會在慶安街開一家胭脂水粉店鋪，若是小姐能夠賞臉光臨，必定使小店蓬蓽生輝。」
薛敏芝想了想，摘下腰間的白魚玉佩丟給沈蕪。
身後的丫鬟出聲解釋。
「我家小姐乃是大理寺卿之女，你若想見我家小姐，拿着玉佩讓府門前的侍衛通傳一聲即可。」
「原來是薛大人的女兒，失敬失敬，方才若有得罪的地方，還望薛小姐見諒。」
「久聞薛小姐美名，今日得見小姐真容，果然名不虛傳，小人真是三生有幸啊。」
沈蕪眼珠子咕嚕一轉，說了一連串好話，將小商販精明討好的模樣展現得淋漓盡致。
薛敏芝笑得合不攏嘴。
「油嘴滑舌。」
沈蕪樂不可支，恭敬讚美的話那是信手拈來，把人哄得離開鳳裳閣的時候還是笑得合不攏嘴。
送走了薛敏芝，沈蕪原路返回那處僻靜之地，將小廝的衣衫脫下，換回青色的長裙，一路向西右拐進入一家客棧，徑直上了二樓。
推開門，長安和綠沅早已在此等候多時。
長安眼疾手快，最先瞧見沈蕪，立馬倒了一杯茶遞過去。
綠沅見狀，頗為泄氣，不甘心地將一包點心塞進沈蕪手裡。
「小姐，這是你最愛吃的陳記芙蓉卷，還熱乎着呢，快趁熱吃。」
折騰了這麼久，沈蕪還真餓了，正準備拿起一塊芙蓉卷，左手邊突然遞過來一個小食盒。
長安慢條斯理打開蓋子，淡淡的桂花清香傳了出來。
「我聽說柳記的山藥桂花羹很好喝，特意買來讓大小姐品嘗。」
綠沅瞠目結舌，暗罵一句，詭計多端的男人。
繼而來到沈蕪身後替她捏背揉肩，緩解酸痛，順便向她告狀。
「小姐，你該管管長安了，這些日子，他搶過奴婢的職責替你端茶倒水，再這樣下去，奴婢在您心中的地位馬上就岌岌可危了。」
自從長安每日代替她的職責伺候大小姐，妄圖取代她的地位時，綠沅猛然頓悟，發誓再也不會被那張臉給迷惑。
長安勾了勾嘴角，不可置否。
聽綠沅這麼一說，沈蕪也想起來長安這些日子無微不至的照顧。
沈蕪輕咳一聲，看出這兩人之間一陣噼里啪啦的刀光劍影。
「綠沅吶，你放心，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當然啦，長安你也是一樣的。」
沈蕪又補了一句，一碗水端平，內心不禁感嘆一句，她可真是太難了。
綠沅得意地瞪了長安一眼，她在大小姐心中的地位可不是這個黑不溜秋的漢子可以相提並論的。
而某個黑不溜秋暗自吃醋的男人早就被沈蕪這句話捋順了毛。
在長安和綠沅二人熱情地目光下，沈蕪『戰戰兢兢』吃完了芙蓉卷和山藥桂花羹，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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