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替身
4.44
公司打電話催花姐開會，花姐走前叮囑林余：「下次喝得爛醉也得給手機充電。」
林余敷衍點頭，花姐氣到冒煙。
將碗放在瀝碗架上，林余摘下橡膠手套，打量她住了三年的公寓，還跟她剛來時候一模一樣。
無事可做，林余用大號登陸微博，瞅熱搜。
周野加盟《粒粒皆辛苦》，緊跟其後是一個爆字。
[@在乎自己:節目組怕不是燒了高香，居然能請到周野。]
[@有人吃飯:導演是周野的好友……]
[@今天林余演戲了嗎:原來是為了賣朋友一個面子啊，我還以為他是為了林余呢?昨晚林余小號被扒，今天周野回國，這時間點很微妙啊！]
[@總有刁民想:有姦情……]
[@八卦小子:林余也參加了這綜藝。]
[@大海:周導說，不認識哈哈哈。]
[@別走:晦氣，林余滾開點，周野獨美。]
……
林余笑出聲，自己演技平平，但能讓人恨得牙痒痒，也算是有收穫吧。
她沒有想過和周野見面，這五年來，她得過且過，對什麼都不在意。網友罵她，她一點不難過。可是，一想到要和周野見面，就想逃跑。
叮咚，簡訊來了。
「下樓，我等你。」林余盯着簡訊，冷笑一聲。
麻煩又來了，一個接一個。她還沒來得及在想象中的重逢里慌張太久，便墜入現實的魔淵。
林余打開衣櫃，柜子里都是不合身的衣服，褲子和鞋。她打起精神，換上討厭的深綠裙子，將頭髮披在肩頭，努力笑成另一個人的模樣。
綠裙子長到拖地，林余曾經想過剪掉一部分，被顧文威拒絕了。
顧文威說：「你是什麼東西，沒有權利動她的東西。」
顧文威說：「你的眼睛真的很像她，特別是哭起來的時候。」
林余其他的戲不好，哭戲確是在顧文威的折磨下，越來越精湛。
才走出公寓大門，林餘一眼認出了顧文威的車。司機老薑站在車前，看到她，彎腰將車後門拉開，禮貌做出請的姿勢。
林余剛坐上後座，便被攬入男人溫暖的胸膛：「出差一個星期，特別想你。」
林餘一點也不想他，他有時候甚至想，要是能出了意外，讓顧文威死了就好了。
或者，來一場地震，將她掩埋在地底深處。這樣她就不算自殺，顧文威也就不會找她周圍人的麻煩。
她覺得被觸碰的地方，都爬上了螞蟻，起一陣雞皮疙瘩。可是，她不能推開顧文威。
她語氣甜蜜，回答說:「文威，我也想你。你不知道，你離開這些天，我都茶飯不思的。」
顧文威笑出了聲，誇讚道:「你說話的語氣越來越像她了。」
顧文威把她送進演藝圈，是有私心的，那就是為了讓林余更好地扮演替身。
林余回答:「那可真是太好了。」一遍一遍看着另一個人的錄像，一遍一遍模仿另一個人的動作，語氣，微笑。
她成為了另一個人，顧文威的白月光冉蘭。知道冉蘭這個名字是個意外，那是顧文威第一次喝醉的時候。
顧文威在大路上發酒瘋，司機老薑沒辦法，把他送到林余的公寓。
顧文威一看到林余的眼睛，一個大男人就哭了。那天晚上，顧文威抱着她，反覆問，冉蘭，你為什麼要離開我？
「你的微博小號是怎麼回事？」顧文威的好心情並沒有持續，發出質問。
他喜歡林余的眼睛，若有一天這眼睛里都倒映着別人的身影，可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他是盛星娛樂公司的大老闆，自然了解小號的真實號主。
林余心猛地一沉，她不能用公關的那一套來糊弄這個男人，只得半真半假地說：「我看過周導的電影，算是他的半個粉絲吧。」
顧文威語氣泛酸：「沒想到你也有崇拜的別人的時候。」
顧文威三十五歲，但保養得宜，臉顯年輕，說他二十多歲都有人信。他為人卻不低調，八卦雜誌上經常有他與某某女星的親密照片。
林余和他一起也被拍到過，只是娛記們都被警告過，不敢放出他兩的合照。
在顧文威眼中，林余和其他人不一樣。林余是最像冉蘭的，為此他雖然名義上算林余的金主，卻從不碰她，也不允許別人碰她，
有流言說，顧文威他爸以前是開賭場的，顧家開娛樂公司一方面是為了洗白壞名聲，另一方面是為了鍛煉顧文威這個太子爺。
傳言不知真假，但多數人都不敢得罪顧文威這尊大佛。
林余見過顧文威黑暗的那一面，至今想起來還瑟瑟發抖。可是，她不能在他面前流露出一點點緊張和害怕。她不能說出真相，她快死了。
在鎂光燈下，穿着華麗的服裝，一點點腐朽，成為顧文威的紀念品。
林余心臟劇烈跳動，神色不變，開口解釋說：「我只是喜歡他的作品，想着未來有機會能合作罷了。」
顧文威一根一根撫摸她的手指:「不用緊張，我相信你。」
林余微微鬆一口氣。她不想，將周野拉進這一堆亂局中。一旦進入，抽身何其難。
賓利在柏油路上平穩行駛二十多分鐘，方到達吃晚飯的餐廳，一品居。一品居是私人廚房，只對特定的會員開放，隱私性強，飯菜品質好。
服務員將他們領入私人包廂，照老規矩上菜。
菜是那白月光喜歡的。林余愛辣，白月光卻嗜甜。每次林余吃甜品時，都特別想哭。她多吃幾口，顧文威就會摸她的頭，像摸一個寵物。
林余假裝放下擔憂，吃了不少菜。顧文威不吃東西，只看着她吃。或許只是透過眼前這人，看另外一人。
他點起一支香煙，在包廂內吞雲吐霧。林余吸不慣二手煙，咳嗽了幾聲。
顧文威聽到咳嗽聲，掐掉煙，將煙頭丟入煙灰缸：「跟了我這麼久，還沒習慣煙味？」
林余搖了搖頭：「我這是天生的，沒辦法改。」
「嬌氣。」顧文威下了結論，看林余放下筷子，又問，「吃飽了嗎？」
林余用餐巾紙擦完嘴，回答說:「飽了。」
顧文威起身往外走，林余低下頭，溫順跟在他身後。走廊里冷氣開得大，溫度比較低，林余只穿着裙子，不自覺縮了縮肩膀。
「喲，周導，這麼巧？」前方的顧文威開口和人打招呼。
姓周，也是導演。不會這麼巧吧。林余愕然抬頭，只見長長的走廊間，幾步遠外，站立着一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他，在跟另一個女生聊天。
男人聽到聲音，轉過頭，眼神卻直直射向林余，像一把冷箭。
兩人目光一觸，林余的心碎成一片片火花。她失去了對外部世界的感知能力，只獃獃看着周野的眼睛。
手腕處傳來一陣劇痛，林余痛呼出聲，回過頭，看到顧文威憤怒的目光，她已墜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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