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新人第一課
15.56
車子停在瀝青馬路邊，狹窄的泥土鋪成的小路從右邊岔開，四人下了車，往泥土路走去。
綠色的樹，青色的草，道路旁還有不知名的紫色小花，花瓣上還有水珠。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無人機在頭頂飛旋，林餘一行四人，拉了一個長長的戰線，走在鄉間小路上。
走在最前面的是周野，大概是為了錄製節目方便，他剪了一個很短的寸頭，寸頭為他的眉眼染上一抹冷色。
為了防止行李箱沾上泥，他全程手提小行李箱，小臂上露出完美的肌肉線條。
周野1米87的個子，下身穿着軍綠色的工裝褲，搭配一雙黑色的軍靴。
他似乎在和人賭氣，步子邁得飛快，林餘三人被他遠遠甩在身後。
但他總是保持着適當的距離，不讓身後的三人失去他的蹤影。
其後隔了十幾米遠，是林余，她氣喘吁吁，拉着笨重的行李箱，龜速地前進，時不時停下休息。
老白曾在下車后提議幫林余提行李，林余不識趣地拒絕了，她此刻有些後悔。
昨晚必定下了一場雨，泥土和雨水攪合在一起，加大了推動行李箱的難度。
她的旁邊幾步遠，是鄭婉兒。她右肩挎着一個橘色的刺眼大包，左手拿着攝像機一路拍攝林余。
老白走在最後面，他把一台攝像機緊緊抱住，害怕它摔下地。
「鄭婉兒小姐，你確定還要拍我？」林余委婉提醒她，「周老師已經走很遠了。」你再不去拍就來不及了。哪有逮着一隻羊薅的道理？
鄭婉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也想拍他，但這不是追不上嗎？」
「還有，林老師，你不要叫我鄭婉兒小姐。這稱呼太奇怪了，不如叫我小鄭？」
鄭婉兒為了接機這兩人，可是過五關斬六將，好不容易才殺出重圍，拿到這個寶貴的機會。
只是沒想到，兩人如此不對付，在車上就爆發了激烈的矛盾。下車后，拍兩人同框的畫面，更是想都不用想。
林余走不快，只能乖乖配合她拍攝，鄭婉兒越看林余越喜歡。
小鄭這個叫法是不是太親密了，我跟你又不熟，林余腹誹。
林余的行李箱又卡住了，林余使了一下力，推不動。她認命般蹲下身子，將卡住行李箱的雜草根拔掉。
鄭婉兒對準林余髒兮兮的手。
林余不習慣攝像頭這麼近，往後退了幾步：「小……鄭，這有什麼好拍的。」
鄭婉兒也不理解，開始憤憤不平地說閑話：「沒辦法，姜導演叮囑過我，你們的一舉一動都要拍下來，說以後有大用處。」
「們？」林余抓住了重點，開始攻擊。她可記得，從下車到現在，攝像機就沒離開過她。
鄭婉兒裝沒聽見不滿，抬頭望藍天。柿子當然要撿軟的捏啊。
林余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完蛋，又被拍下來了。
「姜導演非常有個人的想法。」林余諷刺道。居然有人會用昂貴的設備，記錄無聊透頂的場面。
鄭婉兒沒聽出來諷刺之意，雙眼放光，開口誇讚道：「對啊，姜導演超級有才華。他以前是做主持人的，《粒粒皆辛苦》是他轉行后的第一部作品。」
「沒想到，他完全能撐住場面，我們都服他。」
怪不得，林余快被這位姜導演折騰瘋了。飛機兩小時，坐車一小時，現在還要步行，才能到那錄製節目的地。
就不能隨便找個近點的地嗎？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去西天取經呢。
「還有多久才會到？」林余用紙巾擦了擦手上的泥，問道。
鄭婉兒思索一會兒，估算下路程，回答說：「快了，十分鐘左右。」
林余長舒一口氣，十分鐘，那還能堅持下去。她立刻站起身，從泥土裡再次拔出行李箱，這次，她的步伐有點輕快。
只是，十五分鐘后，她怎麼還在這望不到終點的泥路上，周野依然在前方。
她一臉不可置信，手指向鄭婉兒：「你騙我？」
鄭婉兒露出大大的笑容，爽快地打了個響指：「你猜對啦，歡迎來到《粒粒皆辛苦》。」
「綜藝新人第一課，不要相信任何人哦。」
林余停下腳步，擰開礦泉水瓶蓋，又不死心地問：「所以，到底還要走多久？」
「我不能告訴你，你要自己尋找答案。」鄭婉兒將老白手上的攝影機遞到林余手上，「從現在開始，你要用攝影機，記錄你的旅程。」
「我不會用攝影機。」林餘一臉驚恐，躲避攝影機的觸碰。
「這是使用說明書。」鄭婉兒好心遞上一本小冊子，「節目組考慮得很周到。」
林余懷裡被塞入攝影機和手冊，她問鄭婉兒：「你不和我一起嗎？」
「再見，我只能陪你走到這裡了。」鄭婉兒告訴林餘一個殘酷的事實，「你要靠自己找到節目組，晚上八點沒有到的話，就得接受懲罰。」
「等等，其他嘉賓呢？」林余拉住鄭婉兒的手，「他們知道節目組這麼坑人嗎？」
鄭婉兒遺憾地說：「另外三位嘉賓都已經玩過這場遊戲了，只有你和周老師是下午的飛機。」
「節目組的懲罰是什麼？」林余心裡有點害怕。
鄭婉兒神秘一笑：「超級無敵可怕的懲罰，對女生來講，真是個噩夢。」
「我希望你永遠不要接受這個懲罰，畢竟一路走過來，我對你都有感情了。」
後方駛來兩輛摩托車，鄭婉兒和老白，一前一後上車，把林余丟棄在路途中央。
嗡嗡嗡，是車離開的聲音，鄭婉兒的後腦勺越來越小。經過周野時，鄭婉兒還對他揮手告別。
林余是個路痴，這意味着她出行永遠不能單靠自己找到地方。陌生的地方，極大地催生了林余內心的恐懼。
她下意識喊周野。
「周野。」是林余，周野沒有回頭。
「周野，你等等我。」是林余的聲音，彷彿來自很遙遠的地方。
這麼多年過去了，林余還是這麼嬌氣。
「周野……」林余的聲音帶點哭腔，「我討厭你。」
她哭了嗎？周野忍不住轉過身。
林余摔倒了，她的行李箱躺在泥地里。
恐慌襲來，周野把手上的行李箱丟在路邊的野草上，慌張往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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