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噩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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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困了，普通人可以睡一覺，養好精神。林余卻不行，她大概率會做噩夢，一場漫長的歷劫。
林余把自己關在噩夢裡，一遍又一遍經歷，她清楚記得所有細節。
夢的主角是她的養父，林富貴。
林富貴跪在林余身前，抓住她的小腿，苦苦哀求她：「再幫爸爸最後一次吧，我以後再也不賭了。」
「他們這次說要斷我的手，沒有手，我什麼也幹不了。」
林余眼中含淚，一點點用力掰開他的手指，對他說：「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一次又一次相信，換來的是越積越多的賭債。
一聽這話，林富貴表情一變，語氣兇狠：「林余，我把你從孤兒院裡帶出來，我把你養大，沒有我，你現在能上大學嗎？」
「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
「養大我的是奶奶，和你沒有關係。」林余絕情地說，「至於大學，和你更是沒有一毛錢的關係。」
從到林家那一天起，林富貴就不喜歡她的女子身份。
只有奶奶，不嫌棄她，摸她的頭，為她唱搖籃曲。
林余犯了個小錯，有時候是摔碎一個碗，有時候是衣服破了一個洞，她就會被關進黑漆漆的倉庫。
倉庫里有老鼠，林余能清楚聽到老鼠的啃咬木頭的聲音。
她很害怕，老鼠也會趁她睡覺，來啃她的肉嗎？
於是，小林余努力睜大眼睛，保護血肉。
林奶奶會瞞着其他人來送飯，和她說話。這是小林余唯一的期待。
「那你也不要你的奶奶了嗎？」林富貴露出志在必得的笑容，從臟污的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張照片。
林奶奶一頭白髮，被綁在椅子上，臉上皺紋密布，還有未乾的淚痕。
「她是你的母親。」林余揪住了林富貴的衣領，「你這個混蛋！你幹了什麼？她在哪裡，她在哪裡？」
林余情緒激動，林富貴壓對了寶。
「我要錢，越多越好。錢到位了，一切都好說。」林富貴拍開林余的手，整了整被弄皺的衣領。
「你奶奶年紀大了，受不了這罪，你還是儘快籌錢。」
林余咬破了下嘴唇，口腔里有血的味道。
她蹲下身，拿起一根木頭棒子，在手中顛了顛，而後用力揮向林富貴的右腿。
林富貴沒有防備，被打中了，倒在地上，抱着傷腿嚎叫：「林余，你居然敢……」
林余彷彿失了神智一般，問了一句：「奶奶在哪裡？」
「你給我錢，我自然會放了她。」林富貴不死心，還惦記錢。
林余離他一米遠，一次次用木棒敲擊地板，再問了一遍：「我奶奶在哪裡？」
林富貴不開口，拖着傷腿往門口移動。
林餘一步步逼近，說：「你只有兩次機會，可惜，你錯過了。」
「你的腿除了跑去賭場，也沒什麼大用處。」林余邪惡一笑，「我幫你廢了它吧。」
棍子近了，即將落在左腿。林富貴慌了神，大喊道：「我說，我說。」
棍子停住了，林余眼睛里沒有一絲感情，像是一個執行任務的機器人。
「她在出租屋，我帶你去。」林富貴討好地拿出鑰匙，「我這裡有鑰匙。」
「不要，不要去。」多年後的林余，這樣對夢中的自己說。
只是，夢境會依照曾發生過的軌跡發展，無人可以改變。
林余對林富貴有戒心，捆綁住他的雙手。他們上了一輛計程車，司機在車裡播放難聽的抒情音樂。
林余到達破舊的大樓，走過昏暗的樓梯，見到了林奶奶。
林余衝上去，為林奶奶解開繩索。她邊哭，邊道歉：「奶奶對不起，我來晚了。」
好久沒見面了，林余蹲在林奶奶身前，為她揉手腕，跟她說有趣的事。
「奶奶，我今天吃到一個特別甜的烤玉米。」
……
林奶奶摸着林余的頭，安靜地聽着。
時間按下了快進鍵，不知不覺，太陽落山了。
林余的肚子咕噥一聲響，林奶奶小心地站起身，說：「我給你做一碗湯圓吧，團團圓圓的。」
芝麻湯圓！林余沉浸在幸福的泡沫里。
一口咬破糯米糰子，芝麻香氣蕩漾在林余鼻尖。
她懷念奶奶的手藝。
林餘一口又一口，滾燙的湯圓，燙傷了嘴。
林奶奶變成了兩個，三人……
林余頭變重了，她想提醒奶奶，不要解開林富貴的繩子，卻說得斷斷續續的。
大概是聽懂了，三個奶奶對她點頭。
她聽到奶奶說：「對不起。」
林余不知道有什麼好對不起的，明明讓林奶奶受苦的是自己。
她以為這是一場平常的覺。醒來后，奶奶會點她的鼻子，對她說：「你這個小瞌睡蟲，怎麼吃飽了就睡過去了呢。」
醒來后，奶奶消失了。
林余環顧四周，她在一間陌生的屋子，坐在床邊的人叫劉姐。
劉姐鼻右側有顆大黑痣，一頭捲髮，化大濃妝。
劉姐說：「你家裡人把你賣了，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不要想着跑。」
那一刻，林余讀懂了奶奶的道歉，卻控制不了自己，喉嚨里發出一陣悲鳴：「啊啊啊。」
為什麼最親的奶奶會拋棄她？為什麼？
悲鳴聲傳到現實世界，召喚了周野。
「林余，你怎麼了？」周野撞開大門，不理會肩膀上的痛，來到林余的床頭。
林余深陷在枕頭內，眼睛睜開了一條縫。
他將手放到林余的額頭，摸到一手冷汗：「做噩夢了嗎？」
林余沒有回應，周野心中一慌。他不顧一切，將林余攬入胸膛。
林余的耳朵離周野的心臟好近。
咚咚咚。是周野的心跳聲。
周野輕拍林余的後背，安慰道：「夢都是假的。」
不是假的，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它殘忍地一次又一次造訪林余的夢境。
林余，不會有人愛你，你為什麼還這麼天真？你為什麼還那麼傻？
「周野。」林余被周野的氣息包裹，這讓她終於可以顯露一點點真實的自我。
脆弱的林余，容易受傷的林余。
周野很快回應：「嗯？」
「周野。」林余又叫他，抓住了周野的無名指。
「我在。」周野有想要低頭吻林余的衝動。
淚水止不住滑過臉頰，林余說:「我的心好痛啊，可以讓它聽話點嗎？」
心臟襲來巨大的疼痛，周野想，他逃不掉了。
作者有話說:
寶子們，下一章會有點晚，會盡量在下午一點半前發。
愛你們，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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