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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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茶採摘一般在九月到十月，山茶村種植的是烏龍茶，微苦中帶甜味。
茶樹通常種植在山坡地，利於排水。家家戶戶都會種植兩三棵茶樹，自己喝或者送給親戚朋友。
林余此行的目的地，是村裡唯一一家茶園。閉塞的環境，崎嶇的山路，這一切都阻礙茶葉銷向外地。
茶園在倒閉邊緣徘徊，三年過去了，茶園還沒有關門。
茶園大門口掛着一塊破舊的匾，上頭寫有山茶園。
黃老闆站在門口，看到節目組來人，不自在地對大家鞠躬：「歡迎，歡迎你們來山茶園。」
「我姓黃，你們可以叫我黃老闆。」
江玄青年齡最大，他快步上前攙扶起黃老闆，說：「黃老闆，我們才應該道謝，謝謝讓我們參觀茶園。」
上午的任務是採摘茶葉，黃老闆走在最前面。
他一邊走，一邊介紹：「山茶村的烏龍茶是最好喝的，只是出了山茶村，沒多少人知道。」
黃老闆的頭上禿了一大塊，手上因長期務農，留下黑黑的印記。
他右腳受過傷，走路一瘸一拐，但他並不想在節目中展現自己的醜態，穿了一身皺巴巴的黑色西裝。
「我喝過，是不錯。」林余去過茶館，劉婆婆給她端的就是烏龍茶。
黃老闆回過頭，對林余比了個大拇指，說：「小姑娘，有眼光。」
「好多年輕人都不愛喝茶了。」
周野意外地看向林余，林余居然對茶有興趣。
「這種茶樹啊，不是件容易的事。」黃老闆繼續介紹，「又要雨水多，又要陽光足。水呢，又不能太多，多了茶樹就死了。還愛美，人還得定期得修剪茶樹。」
吳嫣然不耐煩聽廢話，只想早點去任務場地。
她打斷道：「黃老闆，這麼麻煩，你不如換一個活計？不要在一棵樹上弔死。」
這話說得有點過了，李大米輕擰一下吳嫣然的胳膊，警告她小心說話。
吳嫣然不樂意地憋回一番話。
黃老闆停下腳步，手指向採摘茶葉的工人，說：「我要是換個活計，他們怎麼辦？」
婦人，老人頭戴遮陽帽，嘴角無一例外，掛上滿足的微笑。他們在茶園工作。
山茶園，背後是一個又一個家庭。
黃老闆不可以倒下。他倒下了，靠工資支付醫藥費的老人怎麼辦？靠工作，為孩子付學費的母親，又該何去何從呢？
山茶村工業不發達，村裡的年輕人大多去外地務工，留下老人，孩子以及生病的妻子。
山茶村人世代務農，離城市遠，種植的農作物無法銷售出去，進了自家肚子。
節目組前期選址調研，黃老闆不顧鄉親們的反對，把村子里的情況交代得一乾二淨。
黃老闆還因此背上罵名，有人說，他背叛了山茶村。
明星效應，可以讓茶園起死回生嗎？
林余並不看好，她清楚黃老闆盛情背後的目的，也理解他的苦心。
但節目真的可以做到嗎？虛假的希望有時會是壓倒一個人最後的稻草。
「沒有你，他們還是會認真生活。」林余對黃老闆說，「你給自己攬太多責任了。」
攬太多責任，這個包袱背上，那個包袱也拿着。
黃老闆活得太累了，年紀不大，頭髮便白了大半。
黃老闆露出淳樸的微笑，說：「大家都說我傻，我不在乎。」
林餘羨慕黃老闆這股執拗的傻氣。
她也想這樣傻一次。每次想做一件事，腦中總會預想到糟糕的後果。這件事也就做不成了。
「傻人會有傻福。」李大米說道，「黃老闆，你這人仗義。」
黃老闆不好意思地擺手，說：「什麼仗義。沒有工人，茶園也開不下去。」
「我最困難的時候，工人們還借錢給我，讓我不要放棄。他們才是了不起的人，沒有他們，茶園早就倒了。」
江玄青感慨道：「工人是山茶園的核心。」
「或許，你早該放棄。」林余煞風景地說，「放棄了，就不會苦惱了，不好嗎？」
林余是在問自己，放棄不就好了嗎？坦然接受自己糟糕的命運，也就不會難過了。
為什麼要掙扎？得到就會開心嗎？林余不確定了起來。
周野是她的執念，但遠觀的執念，是不是比到手的人，更好一些呢？
周野只覺意外，林余在多管閑事，勸黃老闆放棄茶園。
「苦惱是人生的一部分，沒有它，人生就不完整了。」
「人生不可能會一帆風順。」周野說，「你不應該勸黃老闆放棄。」
林余不該介入別人的人生，如果黃老闆真的放棄，未來他又後悔，那林余就會成為怪罪對象。
林余問道：「黃老闆，你會照我的話做嗎？」
「不會，我清楚我在幹什麼，我有要實現的目標。」黃老闆回答。
他堅持三年多了，類似的話，他聽過幾百遍了。
父母和親戚都勸他，茶園賺不到錢，放棄吧。
可是，他想要山茶園的烏龍茶，銷往外地。
他想要山茶園越做越大，提供無數的工作崗位。
他想要山茶村的年輕人，回村和家人團聚，不必在外奔波。
「真好。」林余感慨道，「黃老闆，祝你早日實現目標。」
林余又回頭對周野說:「我沒有說服力，你可以放心了。」
可笑，周野擔心黃老闆會因她的話，放棄茶園事業。
李大米說:「黃老闆，發大財，可不要忘了我們。」
「哪能呢？」黃老闆不自在地說，「借你們吉言了。」
談話間，一行人到達山坡地。茶樹在山間，在太陽底下，舒展着枝葉，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林余頭上戴着一頂漁夫帽，遮住大半張臉。她提上籃子，傾聽茶葉採摘的技巧。
「拇指和食指捏住茶芽，輕輕一掐。」黃老闆手上拿着新摘的茶葉，對大家展示，「這叫一芽二葉。」
林余接過嫩葉，她閉上眼睛，放大嗅覺感官。這是茶葉的香味嗎？清冽，有點像青草。
「你知道山茶村的傳說嗎？」
林余睜開眼睛，說:「不清楚。」
她轉過頭，瞳孔里映出周野的模樣。
林余眼中只有自己，周野滿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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