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寸金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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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兒,珏兒,跪下!」
崔太傅剛走,宋父便怒氣沖沖地將宋瑾姐弟兩個,叫入書房罰跪。
「瑾兒,你今日真是好大的膽子!」
「那崔太傅是何許人也,你才讀過幾句詩文?就敢在他面前賣弄?如此班門弄斧,為父的顏面都被你丟盡了!」
宋父手持戒尺,他素日雖以嚴父自居,實則卻也是極慈愛的,鮮少責罵兒女。如今看他這副疾言厲色的架勢,宋瑾登時便被嚇得啜泣起來。
「父親……瑾兒知錯了……瑾兒是想着,阿珏若能得崔太傅一二指點,讀書上定然也能撥雲見日,學有所成……一時心急才……」
她梨花帶雨地小聲為自己辯解,宋父又是一聲冷哼,轉頭看向宋珏,恨鐵不成鋼道:「你就不知多同你兄長學學!日日只知同那幾個同窗玩鬧!書讀不明白,牌九投壺倒是樣樣精通!」
孟氏見他越說越氣,宋瑾姐弟兩個都被他打了手板,於心不忍,上前勸道:「夫君,原也是我這做母親的管教不嚴,兩個孩子現下已然知錯,夫君莫再責怪他們了。」。
宋父停了手,卻依舊氣惱道:「今日你們姐弟二人自作聰明,若不是璃兒聰慧,對出了下聯,只怕咱們一家上下,此刻已然在崔太傅跟前,失了臉面與體統。為父怎生出你這塊蠢材!」
宋珩看宋珏老老實實地垂下頭,愁眉苦臉地,任由宋父責罵,也慚愧道:「父親息怒,今日之事,也怪珩兒學藝不精,答不出崔大人的考問,還要阿璃解圍,請父親責罰!」
宋琅與宋璃姐妹兩個亦拉着宋父的衣袖求情,看到冰雪聰明的么女一副乖巧模樣,宋父心中的怒氣這才總算消減了幾分。
他放下戒尺,轉過頭來,柔聲道:「璃兒,今日全靠你在太傅大人面前,不卑不亢,對答如流,這才解了瑾兒闖下的禍事,父親與母親方才商議,要送你一樣禮物,當做獎勵。」
他對孟氏點了點頭。
孟氏笑吟吟地對宋璃招了招手,將一隻雕花木匣交到她手上。
宋父語重心長道:「璃兒,你外家世代經商,父親也並非那等輕賤商賈的迂腐之人。你既有心售賣桐煙墨,又同崔太傅立下了約定,為父便允了你開墨坊的主意。這匣中,是墨坊鋪子的房契與地契,你小心安置。」
依着宋父的意思,本想用這些年積攢的俸祿銀子,為宋璃尋覓一處全新的鋪面。
但孟氏擔心,若是如此,對其他兄妹四人,未免有一碗水端不平之嫌,且新盤下的鋪面,夥計不是知根知底用慣了的,宋璃又還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涉世不深,恐遭人算計。
思前想後,她執意要從自己陪嫁的鋪面中,挑出一間合適的來給宋璃。
宋父拗不過,只得點頭同意了。
宋璃捧着那木匣,只覺得這一紙薄薄的文書上,沉甸甸地盛滿了父母之愛,暖得她心頭,熱意涌動。
她鄭重其事地對宋家父母行了個大禮:「父親母親放心,阿璃定竭盡所能,必將這墨坊開得風生水起!」
宋父笑道:「做生意哪裡是什麼說來輕巧的容易事?為父不求你賺回多少銀錢,只求你萬事順順當當便好。」
「至於這墨坊,盈利與否倒在其次,你只當是學習待人接物,為人處世的玲瓏之道,還有,你既然同崔太傅信誓旦旦地開了口,做墨之時,便盡心竭力,莫要負了他的殷切熱望。」
他又再三叮囑,若有什麼不懂之處,定要細細同孟氏商議,再拿主意。宋璃乖巧地一一點頭應允。
宋父這才擺了擺手,令兄妹五人各自回房。
宋璃愛不釋手地將那房契與地契看了又看,恰好此時,系統提示她,積分+1,想來是崔太傅回去后,試用了桐煙徽墨的緣故。
她心滿意足,睡得安穩。
只有宋瑾,自覺素來珍視的這才女之名,被幺妹壓下一頭,羞憤難當,又想起自己被父親重重責罰了一場,而宋璃不過三言兩語,便平白得了個鋪面,越想越是覺得心中憋悶,蒙起頭來低聲哭了整晚。
次日晨起,宋璃破天荒地催着青蘿,快些為自己梳妝打扮,早早地去瞧孟氏給的那家鋪面。
鋪子不大,但裝潢卻十分雅緻,掌柜的一張敦厚的圓臉上,堆滿了和善妥帖的笑,得了孟氏的吩咐,早早地帶着幾個夥計,畢恭畢敬地等在門口。
「老奴溫良,見過五小姐。」
孟氏同宋璃提起過,這位溫掌柜,是外祖當年親自挑選的陪嫁,性情穩重,為人處世也最是圓滑老道。
見他上來便要對自己行大禮,她忙將人扶起來,柔聲道:「溫叔,你我雖為主僕,可做生意一途,我卻實在是您的後輩,日後還要靠您多多提點呢!」
一席話說得溫良心中極為熨帖。
他執意行了大禮,這才慢條斯理地同宋璃介紹起鋪面來。
不愧是孟氏親自選定,這鋪子雖小,卻五臟俱全。
孟氏想着她曾說起過,那桐煙墨收了煙后,還得靜置祛除火氣,成墨后也要陰乾,於是特意命人在後院,為她新建了一間晾房。
宋璃看下來,心中十二分滿意。
溫良這才問起她,預備何時正式開業。
「五小姐,咱們這墨坊,如今尚未掛匾,夫人有命,還請小姐賜名。」
宋璃看着那鋪面空落落的門頭,心下已然有了主意。
「便叫『寸金坊』,如何?」
所謂寸金,一來,寓意一寸徽墨一寸金,極言這桐煙墨之名貴。二來,也有一寸光陰一寸金之意,警醒往來購墨的讀書人,惜取光陰,切莫蹉跎。
溫良連連點頭,笑道:「五小姐心思聰穎,老奴佩服!請您放心,老奴即刻便去請名家題寫,定將這匾額做得風光大氣!」
宋璃卻擺了擺手。
「溫叔莫急,題寫匾額之事,我另有打算。」
首批桐煙徽墨,此刻只剩下五方,正所謂物以稀為貴,開業售賣之時,自然價格不菲。
如此金貴之物,尋常名家書寫的匾額,只怕配不起它的身價。
提匾之人,非「獨家代言」崔太傅莫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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