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夥計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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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璃無暇揣測章氏墨坊的門路，第一批松煙墨徹底陰乾后，除去贈予崔太傅和謝如琢的，再留下幾方自用，剩下的，則是交給宋珩與宋珏，送去書院，供同窗們試用。
宋父為官清廉，為兩個兒子所選的書院中，亦不乏寒門子弟。
宋璃的松煙墨，物美價廉，果然在書院學子中大受好評，不少同宋氏兄弟交好的，當即表示，定會前往寸金坊，購墨捧場。
宋璃放下心來，擇定良辰，正式售賣松煙墨。
她亦備下了數方「試用裝」，供往來賓客試寫品鑒。
只不過，有桐煙墨珠玉在前，客人們少不得要將二者拿來比較，分一分高下。
「嘖，這松煙墨雖價廉，但色澤到底不如桐煙黑亮潤澤啊……」
宋璃猜到會有這般言辭，早已細細叮囑過溫良，此刻，溫良聞言，只是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上前來，從容應對。
「諸位所言不錯，松煙墨與桐煙墨，墨色的確大不相同。」
「桐煙色調偏暖，題寫大楷工整，簪花小楷端莊，作畫時，繪製花鳥小品，雀羽光澤靈動，生機盎然。」
「而松煙清冷，書狂草，字有飛白，洒脫不羈，行書行雲流水。作畫時，描繪峰巒壯闊，蒼遒有力，作仕女圖，衣袂當風，青絲如瀑。」
「桐煙與松煙，各有千秋，實不能單單隻憑貴賤區分。」
這話言之有理，說得眾人連連點頭，但須臾，又有人問道：「章氏墨與寸金坊雖大有不同，墨色亦濃郁渾厚，比之這桐煙墨，又當如何？」
宋珏在屏風后，聽那人提起章氏的仿製墨，登時便氣不打一處來，作勢要出去，當面痛斥章氏偷師的不義之舉。
宋璃忙攔住他，溫良則面色如舊，依舊笑吟吟地，依着宋璃預先的叮囑，娓娓道來。
「諸位好眼力，章氏墨雖同樣號稱『桐煙墨』，卻與我寸金坊的燈盞桐煙不同，煙灰取自炭黑，縱然不經陳制，因着加入了生漆調和，墨色自然便也是極重的。」
「只是，生漆有毒，用於制墨，工藝比桐煙墨還要繁瑣幾分，寸金坊現下實在不得閑，這才無法煉製。」
「用墨本無三六九等，各花入各眼，諸位挑選最合自己心意的便好。」
生漆入墨之言，聞所未聞，賓客們正猶疑間，卻忽而只聽得寸金坊外人聲鼎沸，原來是宋家兄弟書院的同窗到了。
「溫掌柜，快些將你們的好墨，給我包上兩方！先前錯過了桐煙墨，這松煙墨物美價廉，在下定要收入囊中！」
「不錯！章氏墨價貴，每日習字，磨墨時實在痛心，有此松煙墨，便可安心用功了！」
眾學子一擁而上，這般盛景，引得方才還有所躊躇的客人們，不由得也激動起來，爭先恐後，競相購買。
宋珏少不得要出面招呼同窗，寒暄一二，宋璃不便見客，留在屏風后，聽着腦中那「恭喜宿主，獲得1積分」的提示音不斷響起，這才總算放下心來。
她的猜測不錯，利用系統商城的配方，制出成品出售，的確可以更快地賺取積分。
這幾番兌換方子，她辛辛苦苦積攢了十幾年的積分，已然只剩下幾百之數，如今，眼看着積分瘋漲，宋璃才終於有了「系統在手，萬事不愁」的底氣。
往後寸金坊的流水進賬，至此算是有了着落。
如此數日，松煙墨好評如潮，墨坊已然走上了正軌。
宋璃將大部分生意上的瑣事，悉數交由溫良打理，又有宋珏不時協助，自己不必事事親力親為，頗有幾分「賺第一桶金，當小富婆」的悠哉。
這日，她方從墨坊查賬出來，餘光卻倏爾瞥見一道人影閃過。
不等宋璃有所反應，那人已然衝到了她面前。
「小姐當心！」
青蘿眼疾手快，唯恐是歹人尋釁滋事，忙閃身攔在宋璃身前。
來人是個膚色黧黑的漢子，一身小衣裳短打扮，赤着的雙膊上，精壯的肌肉甚是結實，瞧得主僕二人都有些心驚。
青蘿強忍着，竭力壓制着自己聲音中的顫抖，故作刁蠻地叫道：「你……你……好大膽的狂徒！你可知我家小姐是何人！我家老爺乃朝廷命官，驚擾了小姐，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不理會青蘿，卻轉頭看向宋璃，「撲通」一聲，利落地跪了下來。
「宋五小姐，求您高抬貴手，救救咱們的性命吧！」
不等宋璃作答，那漢子便俯下身來，當即將頭重重磕在了青石板上，「咚咚」有聲。
宋璃一眼瞥見，他那身短衫背後，赫然綉着一個「章」字。
「你先起來，有話慢慢講。看你模樣，是章掌柜派你來的？」
那人見她輕聲慢語的，又一語道破了自己的身份，也不遮掩，依舊跪在地上，偷偷打量着四下，見無人察覺，這才老老實實地開口道：「宋五小姐明察，小人石頭，是章氏墨坊的夥計。」
「今日小人斗膽攔下您，絕非我們掌柜的授意。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求五小姐發發善心，救救我們！」
宋璃同青蘿對視一眼，主僕二人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濃濃的懷疑。
見她沉吟不語，這石頭也知道自己的身份處境尷尬，不敢有所隱瞞，低聲道：「章掌柜為富不仁，一味只想同五小姐的寸金坊相爭，全然不顧我們這些夥計的死活！」
「當日，掌柜的聽那蔡婆子所言，也依樣畫葫蘆地搭了一座煙房，點燃桐油后，命我們入房煉煙。咱們領着墨坊夥計的工錢，主家有吩咐，自然該盡心竭力，做好活計。」
「那煙房不見天日，酷熱難當，一連悶上數個時辰，這倒也不算什麼了。」
「可掌柜的如今這所作所為，分明是想要了我們的性命啊！」
石頭氣急敗壞，說道激動之時，上氣不接下氣，宋璃皺緊眉頭聽着，好一番功夫，這才理清了前因後果。
原來，章氏仿製的桐煙墨，售出后不久，便有客人找上門來，直言這墨色黯淡，不及寸金坊十分之一，吵嚷着要退貨。
章掌柜萬般無奈之下，只得繼續鑽究配方，這才尋來了生漆，命夥計們加入桐油，一道煉煙，增加墨色光澤。
可生漆特殊，十人中，怕是有九人過敏，夥計們哪裡承受得住？
他們起先還不明所以，直至宋璃出售松煙墨那日，有偷偷前來打探消息的夥計，聽了宋璃教給溫良的那一席話，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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