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女學生的歸宿
8.9
在大家各樣的眼神中，朱茉跟着老師走出教室。
張老師有輛二八大杠。
朱茉站在外面等他推車來。
校門口也有人進進出出，朱茉看到個幾個眼熟的身影，趕緊找個地方躲起來。
朱雪菲不是很愛來學校。
早上都來看過了。
她覺得她和這裡格格不入，憑什麼這裡的學生走路鼻孔朝天的？上這麼個破學校，有什麼好值得驕傲？上輩子她可是讀的貴族學校！
「爸，家裡幾個錢啊，還要帶他去下館子。」
朱雪菲蹙眉，煩得很。
就因為早上朱孝勇的一句話，他想吃肉。
她們就待在縣裡沒回去。
在街上閑逛，打流。
朱松海現在滿腦子都是兒子，只想和兒子多相處一些，他責怪朱雪菲，「錢就是拿來用的，你上輩子山珍海味都吃過了，你弟還沒有呢。」
「唉，孝勇出生的年代太艱辛了。」
王茜也有點心疼兒子。
朱雪菲翻着白眼，什麼弟弟！她可不認！
朱孝勇和兄弟幾個走出來，看到父母，臉一下垮了，告別兄弟後過來，面對朱松海有些埋怨，他本來是想請兄弟們吃飯的。
「爸，我都說了，直接給我票和錢就好了，非要一起去。」朱孝勇說着，還嫌棄地看了眼朱雪菲，悶悶地說：「還把她也帶着。」
朱雪菲一點就燃，「臭小子，你說什麼呢！」
朱孝勇瞪眼，「你敢這麼和我說話！」
朱雪菲更是冒火，想動手卻被王茜攔住，「兩姐弟怎麼見面就吵架，孝勇，爸媽是心疼你上學辛苦，特意等着你，帶你去下館子。」
朱孝勇哼了一聲，「算了，一起去得了。」
不過他心裡還是不爽。
這麼多人都去吃，不知道要花多少錢和票。
爸也真是的，不會精打細算。
媽也不知道省點。
朱茉躲在牆角，看着他們走遠。真是精彩啊，沒想到朱雪菲也有吃癟的一天！
家裡有這麼個寶貝太子爺，真老天有眼。
「朱茉，過來，站那幹嘛。」
張老師已經出來了，對朱茉招手。
朱茉趕緊過去。
張老師跨上二八大杠，對着朱茉說：「上來吧，午休就這麼一會時間，我載着你過去，速度快點。」
「好。」朱茉跟着坐上後座。
她還沒做過後座。
心裡是有點害怕的。
不過坐上后，車只是搖晃了兩下，接着就平穩行駛起來了。
清風拂過朱茉的臉，牽動着她的衣擺，心情也隨着自行車的舒服變得急切，她沒問張老師她們去哪，老師也沒主動說，但老師如此認真，應該是大事。
沒多久，朱茉被帶到棉廠職工居民樓。
這都是鐵飯碗分的房子。
張老師看起來輕車熟路，推着車走在前頭，腳步飛快。朱茉追着張老師的腳步，來到其中一棟樓，二八杠放在下面，她們上三樓。
張老師站在門口敲門。
很快，門開了。
開門的是一個穿着白襯衣短袖的阿姨，燙着時髦的卷短髮，畫着眉毛，看上去很精緻，她看了眼張老師，「老張，你怎麼來了？」
「帶了個學生來找老楊，老楊在嗎？」
「哦，在裡面吃飯，我正好出去上班。」裡面的阿姨把門敞開，挎着包換鞋，臨走還看了眼朱茉。朱茉微笑着，沖她點頭。
阿姨先是一愣又是一笑。
「這女學生長得真乖。」
朱茉不好意思地彎了嘴角。
阿姨走了，裡面楊開平走了出來，招呼張老師進去，「老張，今天怎麼突然來找我了？吃飯了沒，進來吃點。」
「吃了吃了。」張老師笑着。
把朱茉推出來。
「我帶了個學生過來，是個好苗子，給你看看。」
朱茉局促的站着，好尷尬啊，怎麼叫人呢？只能愣愣地鞠一躬，「您好。」
楊開平笑着上前，「好學生，別客氣，快進來吧。」
朱茉和張老師走了進去。
客廳內，朱茉依舊很緊張，手規規矩矩地放在膝蓋上，幸好，張老師和楊開平聊了一會，楊開平就去房裡找了張卷子出來。
「做一下試試？這是華清大學的試卷。」
朱茉點頭，有卷子做總比干坐着好。
朱茉做卷子時，旁邊就有兩人一直瞧着，前面的填空題朱茉做的很快，準確率讓楊開平連連驚呼，他着急地把卷子翻個面。
「來，直接做大題。」
又對張老師說：「這學生不得了啊，厲害！」
「是啊，不可多得啊。」
張老師眼裡欣賞，但語氣卻莫名遺憾。
楊開平搭着老朋友的肩，「我們去房裡說。」
兩人很快就進去了。
關着門的說。
不過隔音並不好，朱茉還是能聽到一些。
房間內，張老師連連嘆氣，「開平，你看，我們是同窗，你是最了解我的，我當初也是從農村一路考上和你同一所大學，可為什麼，這麼好的苗子，現在就沒有繼續讀書的機會呢？」
「老張，你這是在為難我。」
楊開平心裡也不舒服，他走到窗戶前，點了一根煙，「我在教育科里職位不高，我就是個組員，沒有話語權，不是我不願，是這事不歸我管。」
楊開平幾口抽完，坐在床上。
書桌上還擺着張和同窗合照。
他說：「我知道你這些年心裡的委屈，憤恨，不甘。但規矩就是規矩，不行就是不行，你讓我給她大學指標，我怎麼給？我拿什麼給？」
「你有辦法！你比我強，我當初就是你拉起來的！」
張老師站起來，激動得眼睛充血。
他不能看着好苗子被落下。
農村重男輕女，女學生能上學都不容易。如果就放着她高中畢業回去，她會被家裡安排嫁人，生子，養家，這不是讀書人的歸宿。
更不是一個女學生的歸宿！
楊開平也被老朋友氣昏頭，他沒辦法是真沒辦法！他悶着臉不說話。張老師很少急頭白臉，但這次他在朋友面前失了態。
張老師意識到了，他打開門。
「算了，不行就算了。」
他的聲音低到了骨子裡，是從心裡發出的悲鳴。
楊開平追出來兩步。
似妥協，「老張，你給我點時間。」
張老師重重嘆了口氣，對着朱茉道：「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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