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公主府
9.59
雲澗倉皇離開，如逃一般。
只留郁蘭生一人孤零零地站在梅花樹下，與緊隨而至的風雪融為一體。
休息時間尚不足一日，雲澗正在自己院內躲清閑，就聽前院的丫鬟通報昭寧公主要接她去公主府小聚。
過幾日便是昭寧公主成婚的日子，這會兒當是她最忙的時候。
不用想也知道昭寧公主打的算盤，可雲澗沒有拒絕的權利，只能上了來接她的轎子。
昭寧不愧是皇帝和皇后最疼愛的女兒，賜給她的公主府就建在皇宮邊上，步行不過五分鐘。
若不是昭寧公主成婚後再住在皇宮裡實在不合規矩，怕是這公主府都要修在宮中。
雲澗到的時候，昭寧正在試過幾日成婚時要穿的禮服，她瞟了雲澗一眼，視若無物地繼續自己手上的動作。
這是雲澗早就料到的。
好在這幾日在宮中的學習讓她絲毫不懼站規矩，雲澗靜靜地候在邊上，就當這是一場對自己近期練習的階段性考試。
「你倒是比你那個姐姐有耐性。」
約莫半個時辰后，昭寧公主笑盈盈地向雲澗走了過來。
李嬤嬤近日來的教習已經在雲澗身上形成了肌肉記憶，她從容不迫地依規行禮回話，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行了，進來吧！」
昭寧公主勾勾手，如喚小狗一樣。
雲澗在昭寧右下方的位置落座。
本以為刁難會在下一秒緊隨而至，可上方的昭寧卻只是靜靜地盯着她。
這樣的眼神並不會讓雲澗感到無措，她彷彿沒有感受到周遭有些窒息的氣氛，只是端坐着。
以不變應萬變。
「本宮聽說你在農家長大，不僅斗大字不識兩個，而且因為小人乍富，做了許多行徑低劣的事情。」
昭寧饒有興緻地看着雲澗，想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臣女確實在農家長大，由於兒時條件所限，莫說是不識兩個，臣女在回到侯府前一個字都不認識。甚至名字也只是用十四代替。」
這樣的話雲澗自回到侯府後不知道聽過多少次，當初她不會因此羞赧，如今更不會。
「十四？你家竟能生下這麼多孩子？」
勞動力為財富的當今，縱然是鐘鳴鼎食之家，妻妾成群，要生出十四個孩子也是一件極困難的事情。
「不，是因為臣女的生日是十四。臣女的養母從未讀過一日的書，便用十四做了臣女的名字。」
雲澗苦笑了下，接着說：「這是民間常用的起名辦法。若是男孩兒，為求個平安順遂，家中可能還會花錢找個秀才幫忙起個名字。可若是女孩兒，這錢便是萬萬不會花的。名字而已，只是個代號。」
總歸是誰家女成了誰家婦，一生草草過罷了。
這是昭寧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她知道從祖爺爺開始，甚至更早，宮中推行的政策便是重視農業。
男子天生力氣便優於女子，平常百姓家多是以做苦力為生，自然更加重視兒子。
更何況，除非是商戶奴籍等的出身，男子皆有讀書科舉考取功名這條路可走。
若一朝中舉，那便能改變家族命運。
可女兒竟只配用生辰隨意命名，這讓昭寧很是不適。
女兒家也該被視若珍寶！
「找秀才起名至少要一塊肥膘，這樣稀罕的東西是不值得用在女兒身上的。」
雲澗見昭寧公主眉宇間滿是厭惡與不適，並沒有將話題岔開。
皇家被天下人供養，公主便不該只是天真爛漫地活在高高在上的真空之中。
「那你便是承認自己為人粗鄙，品性低劣了？」昭寧不舒服地別開眼，發出的聲音澀得緊。
「臣女承認若是從學識才藝和處事規矩上確實可以擔上一聲粗鄙。可品性低劣，恕臣女不認，臣女確實不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麼，莫名其妙地就被一群根本沒見過臣女的人扣上了這麼大一頂的帽子。」
這話說得便有些冒昧了。
若放在平常，對待明顯想要為難自己，而又是同自己完全不熟的公主殿下，雲澗一定會忍下來。
沉默不語地面對謠言對自己的詆毀。
可這些話，他們說得不膩，雲澗聽得實在膩味厭煩。
不日她將嫁入東宮，與昭寧相處的機會越來越多，她實在不想每次都被這樣冷嘲熱諷一番。
雲澗的這番話倒是昭寧意想不到的。
她聽聞雲澗是個悶葫蘆，被接回侯府的兩年裡，每每被人用她的成長經歷嘲諷，她總是一句話也不說，只是低眉順眼地任由別人嚼舌根。
她最是不喜這樣的人。
若是自己都不為自己爭取，那便活該被欺負。
澤潤是太子，是儲君。若他的妻子是個任人宰割的軟骨頭，昭寧想，哪怕是有聖旨賜婚，她也要使出渾身解數把這婚給戳散了。
可今日看來……
昭寧挑了下眉，眼裡的興緻更多了幾分。
「你原不是傳聞里那個任人欺負的悶葫蘆，在本宮面前都能這般伶牙俐齒，之前怎麼任人將你的名聲詆毀成這般？」
雲澗不語，只是用心照不宣的眼神看向昭寧公主。
「哼！當初她將本宮的小福子踢到河裡淹死，一張口便是謊話。你可知若不是花園假山處正巧有人經過看到了全過程，兩年前被罰入宮的便有可能是你了？」
昭寧的話十分直白。
雲澗自然知道。
雲夫人一瞬間的反應騙不得人，當時，她是想保住雲瑗的。
「大家都不熟悉你，又聽聞你行事低劣，自然是雲瑗說什麼便是什麼。可本宮不信，本宮可不覺得雲瑗是什麼品性高潔之人。」
雲澗這倒有些好奇了。
從她初入宮開始，她便發現昭寧公主很是不喜雲瑗。
這份不喜，似乎並不是從雲瑗入宮為婢開始。
可據她所知，雲瑗在貴女圈子的名聲極好，甚至許多人都說她是大家閨秀的典範。
昭寧見狀冷笑一聲，全然不遮掩自己對雲瑗的惡意。
「你肯定很好奇本宮為何這般討厭你的姐姐吧？」
昭寧起身，緩緩走到雲澗的身邊，居高臨下地盯着她。
「或許你應該熟悉林兕珩吧？」
應該嗎？雲澗有些不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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