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祈福
8.51
「你說。」
方才看起來還有些唯唯諾諾的臉瞬間冷了下去,雲澗的眉頭不着痕迹地輕動一下,還是那張臉,竟莫名多了幾分嘲意。
「兄長剛才所講的意思是瑗姐姐遠在東院,竟被足不出戶的慧心罵了一頓?」
正要表達肯定的雲墨感到一絲奇怪,他將雲澗的問題再在口齒間轉了一圈,終於咂摸出了不對勁兒。
「若非如此,那便是瑗姐姐有事來找我?」雲澗撅起嘴,眼底的不解溢了出來。
「那就更奇怪了。我出門時明明同姐姐碰了面,她還同我聊了兩句。」
雲澗緊緊盯着雲墨,滿臉真誠彷彿真的在等待他為自己答疑解惑。
「大約是瑗兒記錯了。澗澗,你也知道瑗兒她吃了兩年苦,偶爾會胡思亂想也是正常。哥哥這就去東院問問瑗兒此事究竟怎麼回事兒,你看可好?」
雲澗一早便知此事會被雲墨輕拿輕放。
今日哪怕是她對上雲瑗都只能吃下這個暗虧,更不要提慧心只是個丫鬟。
她點頭,不等雲墨再說什麼,轉身便回到房間。
冬日為了聚氣,雲澗在房間時門窗總是關的嚴嚴實實。
可一旦雲澗出了門,慧心便會將門窗大開散散屋內濁氣,待雲澗回來再將其關上。
今日慧心委屈,只顧着哭,一時竟忘了這事兒。
進了裡間冷得緊,慧心這才重新想起。
她忙要去關窗,卻被雲澗制止住。
「一會兒再關吧!」雲澗說。
雲澗坐在窗前,這會兒的天氣古怪得很。
冬日裡的太陽常常有種有氣無力的頹唐感,可今天不知為何,陽光實在耀眼,打在身上,竟有幾分暖意。
若只是如此,倒也不值得雲澗開窗看。
最稀奇的是,如此暖陽之下,鵝毛般的大雪正打着旋兒地往下落。
雲澗伸出手去接,沒一會兒,掌心便鋪滿了雪花。
「慧心,公主命我後日啟程去陸元寺為太子殿下祈福,你也同我一起吧。」
良久,雲澗收回手,無視早已被凍僵的身體,她輕聲同慧心說。
「真的嗎?」
慧心開心極了,剛要跳躍鼓掌,目光落在雲澗凍得通紅的雙手時,她一個大跨步,飛速將雲澗拽離窗邊,並將窗戶關上。
「小姐,快拿暖爐暖暖手。是後天出發嗎?奴婢這就去收拾衣物。」
慧心忙不迭往雲澗懷裡塞了個蓮花手爐,轉身就要去收拾包袱。
「不,咱們明天就走。」
昭寧公主說得不錯,確實不順心。
晚膳,餐桌上,雲澗提起昭寧公主命她為太子殿下祈福一事。
無人應答。
倒是每個人的表情都很有意思。
「是該如此。太子殿下近來狀態不佳,澗澗你本就每月初五都會為你母親祈福,如今倒也不算生疏。」
雲時淵虎眸毫無波瀾,說出的話也有些一板一眼。
雲墨和雲瑗對視一眼,雙雙將頭低下。
唯一一個出乎雲澗意料的便是雲夫人了。
她竟突然紅了眼眶,小聲抽泣起來。
「廟裡整日吃糠咽菜,澗澗回家這兩年好不容易雙頰圓潤些許,面色也比往日好了不少,怎的就非要她去受苦?」
這話說的沒什麼問題,為表誠意,祈福之人常常一日只能吃一頓,還沒有多少油水。一月一次倒也好忍,可昭寧公主並沒有說明雲澗的歸期,那便不知需要受多少罪了。
只是從雲夫人口中說出來,卻有些奇怪了。
實在是她關心雲澗的次數還不如侯府門口那隻可愛的流浪狗。
雲澗知道此時自己應該安慰雲夫人幾句,你來我往間,雲夫人會在自己的懂事之下無可奈何又滿眼心疼地接受這個現實,良心也會安下。
日後再提起,也可標榜自己的慈母之心。
只是雲澗不想說話,她低下頭,安安靜靜地吃起自己面前的食物。
想象之中的安慰並未到來,雲夫人尷尬地以袖掩面,抽動兩下后,方才平靜下來。
「好了!澗澗你到了陸元寺記得好好照顧自己,若是身體不適也莫要逞強,及時尋人知會府里。這次便讓你那丫鬟陪你一同前去,也好照顧你一二。」
最終,雲時淵做了對此事的結語。
晚膳后,天色已然有了幾分灰濛濛的黑。
去往東院的必經之路上,雲墨堵住了雲瑗的去路。
「瑗兒,今日你趁着澗澗不在去了她的院子是有何事嗎?」
雲墨不傻,雖然為了自己和雲瑗的臉面在雲澗面前強撐着,可他也知道雲瑗對自己隱瞞了什麼。
雲瑗心裡咯噔一下,夜色掩蓋之下,她只是垂眸不語。
「今日葳蕤上門尋你,你雖面上沒什麼表示,可哥哥知道你是高興的。哥哥也很高興。自從你回來,知道你委屈,哥哥想盡辦法,希望找回我那個雖有些嬌縱,但其實最是天真爛漫的妹妹。可瑗兒,你可千萬莫要因為旁人沒有根據的一些話就對澗澗心存芥蒂,你要知道,你和澗澗才是一輩子的姐妹。」
雲墨在心裡為雲瑗找理由,想來定是林葳蕤帶壞了他的妹妹。
「……」
雲瑗對雲墨莫名其妙的一番話感到無語,趁着男人自戀而無暇顧及自己,她重重地翻了個白眼。
「哥哥,瑗兒知曉了。」
既然雲墨願意為她找理由,她也不介意直接認下。
……
自新年,雲澗已經許久沒有睡過一個懶覺,因為今日要去陸元寺,她睡了個自然醒。
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小姐,午膳過後咱們再出發?」
寺里飲食清淡又不見葷腥,小姐本就薄薄一片,未來還不知道要瘦多少。對雲澗很是心疼,慧心想勸她在府中飽餐一頓再走。
「可以,今日就讓小廚房多做些紅燒肉之類的大肉菜,我們倆吃個肚子渾圓再去寺里戒食!」
雲澗從來都不是一個會刻意委屈自己的人,也不知慧心這丫頭怎麼就有了她會故意餓着自己的誤解。
「好!好!奴婢這就去辦!」
「誒!你這個小丫頭!瞎着什麼急?先將我的頭髮梳好!」雲澗笑得無奈,慌忙接過自己梳到一半的盤發。
慧心像是驟然驚醒,她尷尬地對着銅鏡傻笑一番,繼續手上的動作。
未來不知多久她和小姐都要住在寺里,佛門清凈之地,妝發不宜隆重。好在小姐本就喜歡素凈的裝扮,倒也無需專門準備一番。
沒多久,慧心在雲澗的髮髻上插入一根碧綠的玉簪子,一個簡單又極具氣質的盤發便做好了。
慧心的手藝極好,雲澗想,自己這點兒為數不多能唬人的氣質全靠慧心的一雙巧手。
慧心卻不認,直說是雲澗相貌好。
兩人實實在在地飽餐一頓,雲澗想,若是被京城這些貴女們瞧見恐怕又要說她粗鄙不堪,餓死鬼托生了。
到達陸元寺時不足申時。
雲澗每月都來此處一次,寺里有她常住的房間,並不需要過多收拾。
將行李放下,明明才睡醒沒多久的雲澗又困了。
她呆坐在窗邊,腦袋有一搭沒一搭地點着。
瞧着倒像是許久不曾睡覺。
「小姐,要不您就直接睡會兒?反正說的是明天,今日就當是休沐。您現在這副樣子……」
慧心為難地糾結了一瞬道:「看起來命很苦的樣子。」
雲澗當即被逗笑,起身便要打她。
你追我趕地折騰了一會兒,雲澗越發疲憊,她看了眼日頭,距離晚膳還有一個時辰。
她不再硬撐,爬上床睡覺。
誰知一覺睡醒竟已天黑,雲澗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腦暫時還未搞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
哦,對了!為太子祈福。
那慧心呢?她怎麼不在屋子裡?
雲澗披上外衣往外走去。
她不太會判斷時辰,只知天黑,可冬日天黑的早,她也分不清這會兒是晚上還是半夜。
一陣寒風刮過,雲澗冷得一個哆嗦。
「瞧瞧你!大晚上的也不知道穿暖和些,若是染上風寒該如何是好?」
突然,一件於雲澗來講過大的披風落在了她的肩上,周圍瞬間暖和起來。
雲澗興奮地回頭,是熟悉的面具。
「郁公子。」
眼裡雖滿是喜悅,雲澗依舊規矩地朝郁蘭生行了個禮。
「你不是說以後再少有時間來寺里嗎?就連每月初五都得不到保證了。怎的今天竟有時間來?」
郁蘭生上下觀察雲澗一番,笑容慢慢爬上他的嘴角。
「看起來,似乎還是能常住幾日的樣子。」
雲澗愣住,不知該如何向郁蘭生解釋。
為太子祈福這話好說,可怎就能輪上她?
若解釋,她又實在不想讓郁蘭生知道自己與太子莫名其妙的關係。
沒有緣由,比她的婚約更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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