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作踐
9.57
「聽說她竟被皇上看中，賜給太子殿下做了太子妃，也不知是走了什麼狗屎運！」
說及此，兩人皆是恨得牙痒痒。
「不過……」林葳蕤停頓片刻，左右張望一番后壓低聲音道：「那到底是福是禍還尚且說不清呢！太子殿下如今雙腿殘廢，雖仍是儲君。可從古至今，哪裡有殘廢做皇帝的？」
林葳蕤笑得幸災樂禍，「有軍功，有民心，若換個人成為皇帝，誰會容忍這樣的存在？」
兩人對視，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午膳過後，雲瑗被老夫人叫了過去。
「瑗兒，快讓祖母來看看你。」
雲瑗剛進裡屋，老夫人連忙向她招手。
她快步上前，同時握住老夫人的手。
雲瑗今日穿得是一件織花短襖，掐腰的襖子格外收身，衣袖也隨着樣式做成了半長袖，露出一小節手腕。
隨着動作，衣袖自然向上，露出更多的胳膊。
「呀！」
老夫人驚呼一聲。
「瑗兒你這胳膊……」
老夫人一把將雲瑗拉住，不由分說地將雲瑗的衣袖擼了上去。
細的彷彿一下就能折斷的胳膊上沒有一塊好皮，深深淺淺的疤痕盤踞在雲瑗的胳膊上，看起來很是嚇人。
老夫人心疼不已，連忙抬頭去看雲瑗，卻見她一副稀疏平常的表情，彷彿早已習慣。
「丫頭，你告訴祖母，這些傷都是怎麼來的？」
雲瑗面上的淺笑瞬間頓住，她局促地想要收回手，卻被抓得更緊，於是只能整個身子都奇怪地往回收。
「祖母，這都不是事兒。」
「快說！」
老夫人的語氣重了許多。
雲瑗彷彿被嚇到，掙扎片刻，才語速極緩地開口，表情依舊為難。
「剛入宮時孫女什麼都不會。尤其是孫女這個脾氣您也是知道的。」雲瑗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當時我倔得很，遇到不公的事情也不願低頭。您大概也能猜到，不過是些拜高踩低的人，見我如何都不服管，於是便動了手。」
「您不知道！那會兒孫女傻，總覺得只要自己沒錯，就算是鬧到了主子們的面前也一定是孫女占理，為此吃了不少虧。其實真不是什麼大事兒，後面疼怕了，也就都學會了。」
雲瑗聲音有些哽咽，面上卻依舊笑着。
到底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老夫人哪裡會不心疼。
只是皇帝想要敲打雲家，又不能太損了雲家的臉面，自然是尋雲瑗一個錯處，讓她代雲家受罰是最簡單的事情。
老夫人看得清楚，自然不能多說。
可心裡明白，眼睛看到這滿胳膊的傷卻又是另一回事。
她不敢想，容易被看見的胳膊都已是疤痕密布，更何況是那些根本瞧不見的地方。
宮中本就有那種讓人疼卻不留疤的秘術，可若如此疤痕，那便是故意的了。
「瑗兒，你受苦了。」老夫人輕撫着雲瑗的面頰輕聲說。
「不打緊，真的，祖母，若不是今日被您看見，瑗兒都快忘記了。」
老夫人沒有說話，只是越發心疼。
祖孫倆沒聊多久，老夫人將雲瑗打發走。
見雲瑗已然走遠，她重重地敲了兩下床邊的拐杖。
沒一會兒，從床后的一個暗門裡走出一個人。
是雲時淵。
「以後便不要再提給瑗兒另尋夫婿的事情了。」老夫人沉聲道。
「母親，兒子不是這個意思。」雲時淵坐到老夫人旁邊。
「哼！」
老夫人斜着眼覷了自己兒子一下。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今日向我打聽韓大人亡妻的事情時我便猜到你的意思了。澗澗已經賜婚給了太子殿下，這事兒若沒有你的運作我是如何都不會信的。此時又問起韓大人的家裡事，你必是起了些不該起的念頭！」
她的兒子她清楚。
和一般武將不同，用於鑽研的心眼比豐巢的窟窿都多。
尤其是同她這個母親聊天，向來不會問什麼無用的事。
澗澗賜婚給太子殿下不久的這個節骨眼，他定是想通過這件事為瑗兒謀一個更有權勢的夫婿。
「母親，就算是我真的這麼想，那也是為了瑗兒好。韓大人官居正三品，韓家又是世代清流之家，雖是鰥夫，可家中也就只有一個女兒。可那林兕珩，看着雖是一副才俊模樣，可也比瑗兒大了近十歲，這個年紀，還僅僅只是個五品文官，實在並非良配。」
雲時淵從一開始便瞧不上林兕珩，探花郎出身，因為那不會轉彎的性子，哪怕自己幫他縱橫謀劃，到如今也還是個在書院修撰的小文官。
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
「呸！那你怎麼不說那韓大人僅僅只比你小個三歲，生生比瑗兒大出十五六歲，論年齡，甚至能當瑗兒的爹？這算哪門子好姻緣？一進門就成了後娘，還是有個與自己一邊大的繼女。」
老夫人越說越氣，拿起拐杖便在雲時淵的身上打了一下。
「你瞧瞧瑗兒胳膊上那些疤，還未出閣的姑娘家，渾身沒有一處好皮。就這樣的身子若是高嫁，你當她的夫君會對她有幾分好？林家雖也不是什麼洞天福地，好歹比侯府勢弱，即便當初……可諒他們也不敢對瑗兒不好。」
老夫人嘆了口氣，直在心裡喊造孽。
「行了，以後莫要再為這種事情叨擾我。兒女當真是還不完的債，瞧着你便頭疼！」
雲瑗回到自己院子，提起的那口氣也不敢完全落下。
早上林葳蕤來時向她說從林家夫人那裡聽到了父親正打聽韓大人的家事。
本以為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可午膳過後聽到祖母找自己，她便心裡咯噔一下。
連忙回來換了件明顯小了的短襖。
雖說不知這樣賣慘有沒有用，可雲瑗不想坐以待斃。
果然，祖母看到她胳膊上的疤痕時，眼神突然軟下來。
雲瑗想，自己大約是賭對了。
可不由得，她心中的恨意更甚。
那位韓大人不僅是個鰥夫，還比自己大了十幾歲，就連女兒也僅比自己小了月份。
難道就因為自己不是雲家的親生女兒，便能被這般作踐嗎？
若不是雲澗，若她還是雲家的親生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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