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巧畫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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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世子不肯原諒我,執意要我去死,那我,便遂了世子的願。」
細長的眼尾滑過一滴淚,宋意寧擺脫他的桎梏,不知從哪兒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頸間。
四目相對,她眼底儘是倔強與決絕。
陸時安垂下手,眸子微眯,嘴角勾起了一抹譏誚的笑。
「當真想好了,要與我撇清關係?」
陸家是歷經百代的名門望族,陸氏一族在永安城三大家族中最為顯貴,且看自武城門外綿延三街的陸氏府邸,便知其厲害。
宋意寧雖想要權勢,可也深知,自己這點微末伎倆,根本就駕馭不住這偌大權柄。
貪慾太深的下場,便猶如蝮蛇吞象,活活噎死。
如今陸時安如此,想來定是永安城的貴女看膩了,瞧見她個外頭來的,有些新鮮。
可若是這新鮮勁兒過了,那她又該如何自處?
到時候她就似那沒了根基的浮萍,任人打殺,難不成她還讓年邁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過來賣臉面求情么?
「是。」
陸時安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既如此,把刀扔下,你走吧!」
宋意寧指尖微顫,眼下已經顧不得什麼了,聽到這句話,猶如聽到了聖旨一般,扔下手裡的匕首,屈膝一禮。
「多謝世子,民女告退。」她走了幾步,似是想起什麼似的,將身上的披風脫下,放在了一旁的軟榻上,「日後見着,就當不曾認識吧!這樣,也不會壞了世子的名聲,於我們都好。」
就當不曾認識!
房門推開,陸時安給一旁的凌霄遞了個眼色,凌霄會意,立馬派人將宋意寧好生送出去。
眼看着倩麗的身影逐漸走遠,凌霄轉身進了正堂,替陸時安倒茶。
「宋姑娘倒是與以往那些貪慕虛榮的女子不同。」
方才他在外頭聽到了一些,沒想到這世上竟會有人為了拒絕自家主子,而決意自刎。
陸時安端起盞子慢條斯理的品了口茶,目光下移,落在了地上扔着的匕首上。
「的確是不同的,將那匕首撿起來看看。」
凌霄不明所以,照實做了。
可當他撿起來時,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伸手捏了捏刀刃,恍惚了一下,被逗笑了。
「這刀,沒開刃。」
陸時安唇角微微勾起,漆黑的眸子里隱隱多了些自豪。
「軟硬兼施,她的心思倒是活絡,準備的也齊全。我這夫人,招搖撞騙,撒嬌賣乖,人前裝出一副楚楚可憐,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人後卻又是另一張麵皮,當真與永安城那些麻木不堪的人,是不同的。」
凌霄皺眉,感覺有些看不懂自家主子了。
「世子不生氣?」
陸時安挑眉看他,頓了片刻后,道:「生氣,如何能不生氣!」
可是她的出現,像是一道金光,撕開了他的落寞晦暗,讓他於這浮沉世上多了些明亮的色彩。
這樣鮮活的一道光,他如何捨得放下。
「顧鴻宣的事,如何了?」
凌霄聞言,如實說道:「回世子,屬下已經調查清楚了,他與逆賊一事,沒有牽連,那一日,他喝了些酒,又因着輸了許多銀錢,鬧着說那賭坊掌柜坑他,兩廂拉扯,這才起了爭執,讓那逆賊趁亂逃了。」
陸時安勾唇冷笑:「侯府那邊,可有什麼動靜?」
凌霄繼續回道:「自我們走後,顧校尉就已經備了厚禮去尋柳侍郎了,此事世子尚未定奪,屬下已經囑咐過刑部那些人不要輕舉妄動了。」
陸時安微微頷首:「顧家這個既然與那件事沒有牽扯,那就等他賠了賭坊的錢和藥費,就放他出去吧!」
話落,凌霄極淺的笑了笑:「顧校尉的俸祿,怕是三年五載的償還不起,此事,怕是又得侯府老夫人出面了。」
陸時安捻了捻指尖,漫不經心的起身,走到書案前,垂眸望着桌上的畫,沉聲道:「侯府如今來了位商賈出身的表姑娘,還會缺錢嗎?」
此話一出,凌霄瞬間就明白了自己主子的意思。
這是想給宋意寧一個拉攏人心的機會了。
她一個孤女,初到外親家,難免處處不相容,可若是顧長峰辦不到的事,她辦到了,侯府上下,自然會承她的情。
「屬下這就去辦。」
……
宋意寧出了扶風居,吹了會兒冷風,混沌的神思這才清明了許多。
可心底的恐懼在這會兒卻逐漸放大,讓她一心只想快些離開這裡。
世家子弟多傲骨,她今日將話說的這樣清楚了,陸時安定然也不會揪着她不放了。
不然豈非是顯得他太小氣了。
更何況,當日也都言明了,不過是假扮夫婦而已,即便是……
她一邊想着,一邊抬手摸了摸一直戴在胸口的玉牌,眸色微深。
即便是收了他的玉牌又如何,他又不曾直言要娶她。
如今事情到了如今地步,他又有了婚約,他們之間,自然是再無瓜葛。
宋意寧一路上一邊自己寬慰着自己,一邊跟在護衛身後朝外走。
國公府很大很氣派,一眼望不到頭的院牆,青磚紅瓦泛着粼粼波光,廊檐懸着的風燈都雕着精緻的祥雲紋,處處奢靡,卻又透着精緻雍容。
世家大族的尊榮,就是比軍功換來的侯爵之位,要顯貴的多,只從府邸的規制上就能瞧得出來。
穿過垂花拱門,下了游廊,順着甬道走了半刻鐘,才到了國公府的後門。
說是後門,比她在青州的府邸大門還要氣派,若非那會兒她瞧見泔水車從后側角門出來,她都不敢上前叩門。
出了門,她照例謝過帶路的護衛,轉身下台階時,險些被絆了一下,幸而扶着牆站定了。
「宋姑娘,您沒事兒吧?」
宋意寧回頭笑了笑,擺手道:「沒事沒事。」
說完,她快步朝胭脂鋪走,只是這心裡,卻越發忐忑。
等她回了侯府,她得想辦法,儘快讓外祖母替她相看合適的人家,儘快嫁出去,以免夜長夢多,再生變故。
這廂國公府的後門才關上,就有幾個身着粗布衣袍的婆子從巷子口出來,直接將麻袋套在了宋意寧的頭上,三下五除二的捆了,扔到了馬車上。
「你們是誰?光天化日,竟敢擄人?」
作者有話說:
還有一更,我要再檢查檢查錯字,要晚一些了。感謝寶子們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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