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牆頭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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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牆頭杏

  春梅怔了怔,唇角翕動,可到底也沒有多說什麼。

  宋意寧餘光瞥見了她的欲言又止,垂下眸子看着腰間懸着的玉佩,苦澀一笑:「你這會兒是不是覺得我,冷漠無情,鐵石心腸?」

  在尋常人的眼裡,陸時安那種天之驕子,能看上她一個商賈女,是她祖輩燒了高香。

  可無人在意,這究竟是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春梅連連搖頭,解釋道:「奴婢不敢。」

  不敢,不是沒有。

  宋意寧深吸了一口氣,攥着玉佩望着長街上熙攘的人群,一雙眸子里似陰雲遮日,倏地黯淡了下去

  「我母親為了和父親在一起,與外祖父外祖母決裂,離開故土,一別就是二十年,春梅,你覺得我母親,過的開心嗎?」

  春梅聞言,若有所思的說道:「奴婢覺得,夫人能和自己鍾情之人在一塊,定然是開心的。」

  宋意寧眸光沉沉,極輕極淺的勾了勾唇,什麼也沒說,邁步朝前走去。

  她原也以為母親是開心的。

  畢竟父親一表人才,能與她談詩作畫,品茗論棋,還會在母親生辰時,為她摘遍滿園梨花做雪,只為圓一場母親的舊夢。

  母親為宋家不容,父親便與宋家斷絕了關係。

  母親病重,父親日日伺候在側,抄錄經書百卷,祈求滿天神佛,護佑母親一生安康……

  後來,父親為了救下母親,死在了塞北的冰天雪地之中。

  她以為父親愛母親入骨,事事都以母親為先,可是直到下葬那一日,一對母子尋上門來……

  她永遠也忘不了,母親站在紛飛的紙錢里,紅着眼眶,看着院子里的滿樹梨花,低低呢喃:「你與我一生一世的誓言,就此作罷!」

  那個起誓永無二志的男人,用一生編織了一個牢籠,將母親困在其中。

  那個對她寵愛有加的父親,卻在她蹣跚學步時,偷偷養了外室,生了兒子。

  父親死後的無數個深夜裡,她總是能聽見母親細弱壓抑着的哭聲。

  直到臨終時,母親仍舊攥着父親送她的串珠,氣息微弱:「你答應過我的!」

  她不知父親答應過母親什麼,可她恍然明白,這世上最沒用的話就是:你答應過我的!

  所以什麼情深似海,愛難自已,不過是天時地利人和的謊言。

  她不信,亦不會墜落其中,毀了終生。

  如今……

  宋意寧抬眸,眼前烏金西墜,霞光漫天,她的手中尚有餘錢,還在寸土寸金的永安城,有了一塊上好的水田。

  往後每活一日,都會比今日還好,她作何要將自己困在不屬於自己的地方,蹉跎歲月呢?

  ……

  胡家是杏林世家,祖輩兒世代行醫,這位胡郎君的父親為太醫院院正,母親為縣主,生下來,就要比這永安城的許多人要高一頭。

  他自小學習醫術,如今在西街上開了家醫館,懸壺濟世。

  家世清白,權柄夠用,長相亦是周正,正中宋意寧下懷。

  宋意寧高高興興的換了一件湖藍錦緞水紋裙,又吩咐春梅重新為她梳了妝,一切收拾齊整,這才雇了車,直奔胡家醫館。

  馬車停下時,宋意寧還特意戴了帷帽,理了理衣裙,扶着春梅的手,一步一頓的下了車。

  抬眸,就見一道月白的身影從眼前晃了過去,帶起的一陣風,撩動着面前的長紗影影綽綽。

  葯香四溢,清淡雅緻。

  春梅扶着宋意寧小心翼翼的上了台階,進了門,低聲提醒道:「姑娘,前面那位正在抓藥的,便是胡公子。」

  宋意寧望着面前立着的兩個人,定了定神兒,當即鬆了手,直奔那道月白的身影而去。

  心下狂喜。

  此人芝蘭玉樹,身形挺拔,瞧着當真是不錯的。

  快要行近時,對面的男子似是也瞧見了宋意寧,放下了手裡的碾子,微微俯身行了禮。

  宋意寧欠身回了禮,聲音溫婉多情:「閣下可是胡承敘胡公子?」

  面前男子還未開口,一道周正渾厚的男聲自身側響起。

  「姑娘找我?」

  宋意寧挑眉,竟認錯人了?

  可這聲音聽起來,雖沒陸時安的聲音悅耳,卻也算中規中矩。

  順着聲音回過頭,宋意寧就見一個膀大腰圓的男子,正咧着一張嘴沖她笑。

  「不知姑娘怎麼了?有哪裡不適?」

  男子離她咫尺,眼瞧着那張臉快要貼在她的帷帽上了。

  「你便是胡承敘?」

  「嘿嘿,在下正是胡承敘。」

  宋意寧心口一震,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

  誰知一不留神被絆了一下,整個人不自覺的朝後倒去。

  「姑娘小心!」胡承敘見狀,伸手就要去抓她的手臂,想着來個英雄救美。

  宋意寧本就慌亂,眼瞧着面前的龐然大物朝自己衝過來,嚇得她立馬收了手,閉眼等着摔下去。

  恍惚間,一雙手攔在了腰間,將她硬生生的扶了起來。

  衣裙蹁躚,若蝴蝶飛舞,帷帽掉落,在地上滾了幾圈,跌落在身旁人的腳邊。

  熟悉的香氣撲面而來,讓宋意寧有些恍惚。

  睜開眼,陸時安那張俊美無儔的臉,就這麼直稜稜的出現在眼前,攪得她的一顆心,狂跳不止。

  他……他不是被禁足了嗎?

  「還打算看到什麼時候?」

  陸時安冷着一張臉,睨了她一眼。

  醫館這會兒不知為何,突然多了許多人,那些人都齊齊地盯着她,每個人的眼裡,或多或少的都帶了些曖昧的意味。

  畢竟陸時安是永安城出了名的凌霄花,只可遠觀,不可近玩。

  像這種英雄救美的把戲,每日都要遇上許多,可這位公子,何時伸過援手?

  宋意寧回過神,從他懷裡出來,忙屈膝行了禮:「見過世子。」

  陸時安眉眼淡淡,一張臉上仍舊沒什麼神色。

  可只有宋意寧明白,他這是生氣了。

  面前這位世子爺,越生氣,越風輕雲淡!

  可做出來的事,一點也不輕!

  她本想溜之大吉,可陸時安不給她這個機會。

  「你怎麼在這兒?」

  宋意寧沒想到他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同她搭話,愣了一瞬,敷衍道:「來醫館,自是看病的。」

  陸時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極淺的勾了勾唇:「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來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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