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探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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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宋意寧病了,正在堂上坐着的沈三郎,當即便有些急了。
可他知曉禮數,見此,也只能起身告辭,道過幾日再來探望宋意寧。
管家送他到門口時,他猶豫半晌,又決定不走了,央着管家去求老夫人,讓他與宋意寧見上一面。
彼時林氏正在清芷院處置下人,聽見管家回話時,緊皺的眉頭鬆了松。
「他倒是個有心的。寧丫頭,你可願意見他?」
郎中走時,給宋意寧開了些止痛的葯,如今葯還在灶上熬煮,宋意寧卻覺得沒那麼疼了。
聽了老夫人的話,她戴着帷帽出了卧房,默默的點了點頭。
既然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嫁進沈家的準備,那沈三郎的為人,她自是得摸清。
如今,是最好的機會。
……
清芷院的小書房裡,宋意寧靜靜的坐在書案前寫字。
她的字雖不好看,但勝在工整。
沈三郎來時,她正好將自己準備說的話都寫出來了。
「今日上門,聽聞意寧妹妹病了,我……心裡實在擔心的很,唐突過來,還望意寧妹妹海涵。」
宋意寧微微頷首,默默的將面前的一張紙推到了他的面前。
帽紗浮動,香爐里的鵝梨香在四周起起伏伏,清甜爽胃。
沈三郎垂眸看字,看過之後,一雙漆黑的眸子不自覺的盯上了那一節皓腕。
纖細的腕子攏在湖藍的衣袖下,竟比面前的宣紙還要白,如翠玉冬雪,凝脂霜露。
目光一寸一寸的上移,頃刻間便落在了帷帽下的面紗上,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了她那張姝麗無雙的臉。
心浮意動。
「昨日與意寧妹妹在一塊兒練武,是我這一年裡最快樂的日子,意寧妹妹蕙質蘭心,善解人意,也只有妹妹懂我,於我而言,我更喜歡妹妹的性情。」
這段話,推心置腹,言辭懇切。
言外之意便是,不管宋意寧的相貌如何變,他初心不改。
宋意寧也沒想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遲疑了片刻,又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遞到了他的面前。
沈三郎看過之後,一本正經的說道:「妹妹什麼樣子,我都喜歡。」
宋意寧勾唇輕笑,慢條斯理的放下硃筆,抬手將帷帽摘了下來。
四目相對,沈三郎眸子里的驚恐與嫌惡一閃而過。
他垂下眸子幹咳了一聲,再次仰起頭時,又換上了方才真誠坦蕩的模樣。
「不過是尋常疹子罷了,妹妹好好休養,定然是會好的。」
宋意寧微微頷首,淡然一笑,算是應了。
沈三郎抿了抿薄唇,似是在想接下來該說什麼。
宋意寧不急不躁,靜靜的坐在原地等他開口。
左右她如今說不出話來。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功夫,沈三郎打破僵局,頗為體貼的問道:「後日嘉敏縣主在京郊南庄備了席面,請了永安城一眾相好的郎君娘子過去打獵烤肉,你的身子若是撐得住,不如隨我一起過去散散心,沒準兒這病,就好了。」
聽了他這話,宋意寧臉上的笑又盛了些。
在沈三郎滿是希冀的眸光里,她默默的點了點頭。
「好,那我後日來接妹妹,今日我便先走了,妹妹好好歇息。」
沈三郎話落,急匆匆的起身,轉身走了出去。
他走後,春梅端着一碗葯進來,放在了宋意寧面前。
「姑娘,葯煎好了。」
宋意寧拿起筆,在紙上寫了一行字:沈三郎走時,是何神色?
春梅看了一眼,照實說道:「奴婢瞧着像是有些,不耐煩。」
原來,那會兒她沒眼花。
宋意寧勾唇笑了笑,只是這笑,不達眼底。
春梅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關切的問道:「姑娘,您如今這樣,當真要同沈郎君去參加嘉敏縣主的席面嗎?」
宋意寧抬眸看她,點了點頭,寫道:去。
春梅雖有些擔心,可她也知曉宋意寧的脾氣,只能將勸說的話咽了下去。
將一碗苦藥喝盡后,宋意寧吃了好幾塊糕點才緩過來。
眼下林氏還在處置伺候不當的下人,又調派了許多府兵過來,將院子上下都安排了人日夜巡視。
宋意寧帶着春梅出了小書房,將沈三郎邀請她一事,告訴了林氏。
林氏本有些擔憂,但見她已經答應了,也只能點頭。
林氏剛走,何文淑帶着丫鬟進了院子。
「我聽說妹妹突然病了,就想着過來看看。」
宋意寧說不出話,只能讓春梅代她說。
春梅站在她的身側,先是讓底下人奉了茶,旋即屈膝行禮道:「有勞何姑娘記掛。」
何文淑望着面前薄紗遮臉,不言不語的人兒,忍不住嘆了口氣:「你我都是寄人籬下,遇上些事,總是難熬,妹妹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可要同姐姐說,姐姐能幫的,一定幫。」
宋意寧微微頷首。
何文淑清了清嗓子,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四處:「我來時,聽聞沈家三郎君來看妹妹了,怎麼不見他?」
話落,春梅如實回道:「三郎君只送了個邀帖,就走了。」
何文淑皺眉:「邀帖?」
春梅點頭:「是,三郎君邀請我家姑娘後日一道兒去嘉敏縣主的席面。」
話音落下,何文淑的臉色變了變,但僅片刻的功夫,又恢復如常。
「妹妹真是好福氣……」
宋意寧自何文淑進來后,就一直看着她,自然也捕捉到了她臉上不同的情緒。
恍惚間,一個念頭在心頭升起。
可是下一瞬,這個念頭又被她壓了下去。
若是按照郎中所言,這兩種毒藥是此前宮中秘葯,這何文淑又是如何得來的呢?
她此前問過春梅這位表姑娘的身份,春梅說是何家門第小,攀了吳桂芳這門親,就想着將自己的女兒送過來住些日子,借着侯府能得一門好親事。
她沒有母家幫襯,自是拿不到秘葯,做不了這樣的事。
今日她假惺惺的上門,目的可能就是看她的笑話罷了。
果不其然,何文淑虛情假意的說了幾句讓她注意身子的話,就帶着丫鬟走了。
宋意寧撩開帷帽,盯着那道身影消失之後,眼眸里多了些讓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後日一到,就能知曉她到底能不能嫁沈三郎了。
不屬於她的,她分毫不要,屬於她的,她分毫不差的拿着,自然也不會相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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