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3.33
小姑娘姜願小時候住在海寧市，在她讀一年級那年，空了三年的房子突然有人入住。
入住只有一個小男孩，這個小男孩便是遲敘。
那時姜願獨自一個人背着個小書包上下學，主打一個獨立自主，父母放心。
在遲敘搬進對面一周后，中午吃飯聽父母聊起。
遲敘一個人住空蕩蕩的房子怪可憐的。
於是在父母的勒令下，帶一盒果籃送過去交交朋友。
姜願就這樣被父母趕出家門，提着水果籃可憐巴巴站在門口，敲了敲遲敘家的大門。
房門打開，姜願一抬頭便看見一個比自己高出大半個腦袋的遲敘。
小男孩的五官生得精緻又立體，皮膚白皙，鼻樑高挺，只是好像還沒有睡醒，眉眼耷拉着，隱約含着不耐煩。
第一次看見這麼好看的少年郎，姜願很沒出息地犯了花痴，直勾勾盯着人家一個勁兒的看。
聲音軟軟糯糯：「哇，哥哥你好漂亮啊。」
身姿挺拔的男孩站在門口，等了半天聽到的是花痴般的發言，整張臉都黑了。
他最討厭別人說他漂亮，這顯得自己很沒有男子氣概。
「嘭」的一聲，門關上，姜願碰了一鼻子的灰。
「長得好看有什麼了不起的，脾氣這麼差！這果籃還不如我自己吃掉，不便宜你這小子！」
姜願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這後果嚴重的結果就是，姜願決定自己私吞果籃，不送給他了。
姜願憤憤地瞪着遲敘家大門，轉身回自己家。
即將踏入自家門口突然聽見父母在客廳里的說話聲。
姜願一個激靈拐了個彎往回走。
重新回到遲敘家門口，姜願摸了摸自己的小腦袋嘀咕着：「怎麼辦，這果籃我帶不回去，爸爸媽媽肯定會問。」
「可是我又不想送給你，你脾氣這麼差，誰會喜歡你。」
「算了算了送給你，我就丟你家門口，有沒有緣拿到它，那不關我事。」
姜願直接把果籃放在遲敘家門口，像做賊似地一溜煙跑回家。
父母在客廳看見急匆匆的姜願連忙喊住她。
「願意，果盤送了嗎？」
「送了送了！」姜願含糊不清回答，溜進自己房間。
傍晚時，姜願很心虛地隨父母出門，生怕父母發現然後責罵自己。
開門一看，發現遲敘家門口的果籃不見了，也不知道是被遲敘拿進去，還是被其他人拿走了。
不管怎麼樣，門口就是沒有果籃。
小姑娘姜願頓時心花怒放，笑得眉眼彎彎。
可能是聽到對面動靜，遲敘也打開房門，依舊是那副沒有睡醒的樣子，全身上下沒有勁兒似的。
那張幹淨清爽的臉一如既往的好看。
「欸遲敘，果籃收到了嗎？」正在換鞋的母親笑眯眯問他。
姜願心裡一緊，強迫自己鎮定，趁着父母不注意拚命地給遲敘示意。
可遲敘好像沒有看懂，耷拉着眼皮緩緩睜開，琥珀似的淺眸波瀾不驚，語氣平緩。
「阿姨，您女兒怎麼了，一直眨眼睛，是不是眼睛抽到了？」
姜願：「……」
內心的小火山瀕臨爆發。
她攥緊了自己小小的拳頭，幻想趁着父母不在給他一個大嘴巴子。
「願願你眼睛怎麼了？」父母關切地問。
姜願勉強地扯了扯嘴角：「剛有灰塵進眼睛，沒事的。」
父母這才放心下來。
「叔叔阿姨，果籃我收到了，謝謝您們。」
小小的遲敘不卑不亢道謝，眸光平靜剔透，如同水洗過的清澈幹淨。
「喜歡就好，以後有空啊多過來和我們一起吃飯，一個人怪可憐的。」
母親熱情邀請，
姜願戴上痛苦面具。
剛才遲敘就是在整自己玩呢。
好小氣一男的。
果然，長得好看的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姜願恨恨地想。
姜願和遲敘的第一次見面很不愉快，在得知遲敘轉入自己所在小學，並且搶奪自己第一名寶座后。
她氣瘋了，做夢都是想着怎麼把遲敘扯下第一名的寶座。
死遲敘，臭遲敘……
讀三年級時，學校大門口經常有混混出沒，老師格外強調一定要家長來接。
可姜願沒有告訴父母，依舊我行我素。
她人小長得漂亮，在人群中極為耀眼，很容易成為混混的目標。
一個人連續走了幾天，姜願老感覺有人跟着自己，惶恐不安走幾步路反過頭看幾步路，十分鐘的路程硬生生走出半個小時。
守在姜願身後的遲敘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人灌了迷魂湯，居然默默跟着她身後。
在姜願第N次側過頭看後面，遲敘再也忍不住出現在她面前，精緻的眉眼斜倪她，吐出寶貴的幾個字：「我和你一起走。」
姜願這腦瓜子的思緒飄得老遠，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最近學校出現混混，你放心，你願姐保護你。」
遲敘：「……」
最需要保護的難道不是姜願自己嗎？
遲敘氣笑了，直接邁步向前走，將姜願甩在後面。
他想，他腦子一定出問題了。
甩出姜願十來步，遲敘發覺姜願沒有跟上，他轉彎回去找姜願，發現姜願被那幾個混混堵住。
後來呢，後來是遲敘吸引混混注意力，趁機讓姜願逃跑。
姜願沒有逃跑成功。
遲敘被他們抓着往死里打，一直護住懷裡的姜願。
動靜很大，漸漸吸引周邊的路人，姜願和遲敘得救。
從此以後姜願記得這個恩情，改變心裡的刻板印象，一口一個遲敘哥哥跟着他屁股後面。
遲敘依舊是那副沒有骨頭似的懶洋洋，彷彿對什麼事都不上心。
可是姜願知道，自己在遲敘心裡不一樣。
說不出來的感覺。
那時候，夕陽溫柔地籠罩在整片大地。
姜願整顆心如蜜糖般甜滋滋冒着泡。
她的夢裡有紛紛揚揚寫不完的試卷，也有靠在窗戶邊嘴上不留情，一口一個笨蛋罵着，卻盡心儘力幫忙糾正錯題的少年郎。
時間如同脫韁的野馬，他們迎着初晨第一抹陽光上學，踏着月亮撒落的清輝揮手告別。
很快迎來了中考。
在考完的那天，姜願跑到遲敘的家裡，自然而然地拿着遲敘給的鑰匙，打開房門。
緊接着跑到遲敘的房間門口，敲了敲，探出半個腦袋，眼睛笑成了彎月形狀。
「遲敘，等出成績那天我要告訴你一個秘密。」
「什麼秘密？」睡意朦朧的男生打了個哈欠，低眸看着姜願，沒精打採的。
「往年中考成績是上午十點出，下午兩點我去附近公園的人工湖那邊等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因為秘密太過珍貴，姜願發出邀約時睫毛微微顫，白皙細膩的皮膚泛上一陣不自然的紅暈。
遲敘醒過神，定眼看着她，好像明白了什麼。
倏地嘴角上揚，又是那副欠揍的嘴臉：「你可不要告訴我你沒有考上重高，不然我的小心臟都會被你嚇死。」
「怎麼可能！」
姜願一聽，瞪大了一雙杏眼，圓溜溜的。
她偏過頭看見擺放在沙發上的玩偶，立馬拿起一個，跑到遲敘房間，用力地丟過去。
沒有砸中，輕飄飄的沒有一點力氣。
遲敘輕而易舉接到，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出成績那天，重高也宣布分數線，姜願如願考上。
姜願挑出衣櫃里最好看的裙子，又偷偷摸摸抹了點口紅，在鏡子前照了又照，出發前往附近公園的人工湖。
心臟在「砰砰砰」作響，彷彿即將跳了出來。
下午兩點，遲敘沒有來。
家裡管得嚴，姜願鮮少碰手機。
她安慰自己，可能遲敘有什麼事情耽誤了，繼續坐在人工湖附近耐心等待。
下午四點，遲敘依舊沒有出現。
天邊出現烏雲，大半的陽光擋住。附近的路人紛紛急着回家。
下午六點，遲敘仍然沒有出現。
豆大的雨珠狠狠砸下來。
姜願被雨滴砸得有些發懵，她獃獃地坐在那裡，漂亮的小裙子很快就被雨水浸濕，頭髮也一縷縷地貼在臉頰上。
是不是有事沒有來？他不是這樣的人。
姜願在心裡不斷地給他找理由。
雨水順着她的臉龐滑落，滴在地上濺起小小的水花。姜願抱緊雙臂，可是身體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難道說，遲敘猜到自己想說什麼，故意避而不見？
姜願不知道，她只知道現在自己很冷很冷，透徹心扉的冷。
意識漸漸模糊，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一個人撐着傘急匆匆朝着自己跑過來。
姜願大喜，以為是遲敘，連忙跳下長椅，踉踉蹌蹌地朝着那人跑過去，抓住那人的衣服，她努力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他，是自己的父親。
「願願，你怎麼回事，怎麼一個人在這裡淋雨，我找你找了好久。」父親又急又怒。
攥着父親衣角的手緩緩滑落，眼眶倏地紅了，她努力仰起頭來，混着淚水的雨水順着臉頰落下。
之後呢，之後她被父親帶回家，當天晚上發起高燒，意識始終昏昏沉沉，夢境支離破碎。
她夢見遲敘眼神冰冷地盯着自己看，沒有說話。
她努力地朝他跑過去，可無論怎麼跑，怎麼追，就是趕不上他，眼睜睜看着遲敘消失在自己面前。
三天後，高燒終於退了。
與此同時她也得知遲敘離開的消失。
一個招呼也沒有和她打，就這麼離開了。
姜願愣愣地盯着前面，大腦一片空白，床單下的手在顫抖。
遲敘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走嗎？
是在躲着自己嗎？
紅潤的臉頰蒼白憔悴，苦澀泛在舌尖。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
姜願在心裡無聲詢問。
不會有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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