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黃豆
19.32
「這規則怎麼定?」沈枳開口。
金邊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賭場規矩,客人先手。第一局的規則,由你來定。」
沈枳挑了挑眉,沒想到他竟然會讓自己先定。她思索了一下,忽然勾唇一笑,「行,我們就玩最簡單的,猜單猜雙。」
「我會抓起一把石頭,你來猜我抓的是單數還是雙數。」
金邊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她會選這麼幼稚的玩法:「就這?」
「對啊,就這。」沈枳懶洋洋地靠進沙發里,翹起腿,「怎麼?不敢來?」
金邊沉默片刻,「我應該會輸。」
沈枳歪頭看他,「你怎麼知道你會輸?」
「感覺。」金邊語氣有些怪異,「我好像在夢裡和一個人玩過這個遊戲,一局都沒贏過。」
沈枳皺了皺眉,但很快掩下情緒,笑着聳肩,「那我可不管你做沒做夢,規則可是你定的,第一局我說了算。」
金邊點頭,「當然。我只是說我可能會輸,可沒說我不玩。」
沈枳看着眼前這個胖乎乎、臉圓圓的男人,心裡莫名泛起一絲詭異的違和感。
「開始吧。」金邊開口。
他將那一把漆黑如墨的石子交給沈枳。
沈枳接過,手指一動,掂量了一下重量。
下一秒,她陡然將石子猛地拋向半空!
石子在空中劃出一道凌厲弧線,光線折射在石面上,閃出一瞬寒光。
她身形一轉,左手翻掌、右手出擊,動作幹淨利落。
石子分流而落,一部分落入她雙掌,另一部分「嘩啦啦」灑落在地。
「猜左手,猜單猜雙。」沈枳語氣平穩,眼神如利刃般望向金邊。
金邊看着落地的石子,忍不住鼓了鼓掌,「原來是這樣……我說呢,我為什麼從來猜不中。」
他微微一笑,眼底卻閃過一絲古怪的亮光:「我是知道石子的總數的。一般人拋石,我只需看掉在地上的量,就能推斷出剩下的單還是雙。」
「但你這人……」他說着,輕嘆一聲,「果然不按套路出牌。」
他看了沈枳一眼,「我猜……雙。」
沈枳緩緩攤開左手,掌心中躺着三枚烏亮的石子。
「單數。」她道。
金邊盯着她的掌心看了片刻,最後點點頭:「嗯,我輸了。」
他忽然輕聲道:「其實你剛剛,是想讓我猜右手的。」
沈枳動作微頓。確實,最初她是準備讓他猜右手,但就在最後那一秒,直覺像針一樣扎進腦海里,提醒她,不能讓他選那隻手。
她轉了個方向,改成了左手。
她沒有回應金邊這句話,只是淡淡開口,「到你了。」
金邊笑了笑,接過石子,一顆顆在掌中翻動,骨節粗短卻靈活異常。
「你剛才的手法很快。」他說。
沈枳撇撇嘴,差點翻個白眼。
不快一點,就被穿。
自己還想贏。
「我可是開賭場的。」金邊抬眼看她,笑意彎彎,「賭局,我一般都贏。」
他說着,拍了拍掌心,「這一局,我來定規則,我們來猜數。」
沈枳蹙眉,「那我得知道石子的總數,否則不公平。」
金邊眯起眼睛,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不公平才有趣啊。你來猜,我來藏。」
沈枳目光微冷,盯着他,語氣不善:「你耍無賴。」
金邊卻像是沒聽見似的,伸手從桌邊拿起石子,笑呵呵地道:「我可以開始了嗎?」
沈枳深吸一口氣,指節捏得輕響。她心裡清楚,這一局恐怕懸了,但賭局總有迴旋餘地,反正下一局由她定規則,到時候贏回來就是。
她點了點頭,「開始吧。」
……
王明生今天一早就出了門。
昨晚,他聽沈枳提起那個叫黃豆的小孩,心裡便有些說不清的不安。
那孩子明明笑得人畜無害,可他一看到對方,就感到莫名的不舒服。
凌晨時分,沈枳又提到了那條巷子。
他說不上為什麼,就是覺得得親自去一趟。
他按照昨天早上沈枳出門的時間,準時動身。
賭場門口依舊緊閉,牌匾上金粉剝落,看上去依然破敗而詭異。
王明生繞過賭場,果然在一側發現了一條陰影沉沉的小巷。空氣里浮着一股濃重的腐爛氣息,每走一步,鞋底彷彿都要粘上地面上的某種污物。
巷子里空無一人,死寂沉沉,街道兩旁的門緊閉如同棺材。
他記得沈枳提到過黃豆的住處,沿着她所說的方向,他推開一扇破門,眼前的場景令他眉頭緊蹙。
一具早已幹癟的人形蜷縮在床角,衣物上還沾着褐色的血跡,像是死了很久。
「你在找什麼?」
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
王明生猛地回頭,是黃豆。
但他和昨晚已判若兩人。
那張稚嫩的童顏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靜老練、眼神里藏着不屬於小孩的算計。
「你為什麼要騙她?」王明生盯着對方,「這條街上,一個活人都沒有。」
「是啊,」黃豆淡淡地笑了,「這裡本來就是拋屍巷,我讓那些死去的人,通過某種方式活過來,不也挺好的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有一絲波瀾。
「賭場老闆……只能管賭場。」黃豆望着巷子深處的黑影,語氣輕緩,「可他,想管外面。」
王明生皺眉:「他為什麼要管外面?」
黃豆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誰會喜歡自己家門口堆着死人?」
「可是不死人,怎麼布陣?」他說着,眼底一閃,「她已經努力了那麼久,我不能讓她失望。」
王明生心中一凜,沉聲問:「她是誰?」
黃豆沒有回答王明生的問題,他只是忽地一閃,身影宛如殘影,瞬間逼至王明生眼前。
「跟你爺爺一個德行,」他低聲說道,聲音冷得像冰,「沒事瞎管。本來,那天就可以拿下沈枳的命。」
話音未落,他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寒光閃閃的短刀,猛地朝王明生的喉嚨劃去。
王明生眼神一沉,腳下猛然一錯,堪堪躲過這一擊,卻仍被刀鋒擦破了面頰,鮮紅的血珠順着臉頰滑落,滴在黃豆的手背上。
「嘶——!」黃豆臉色一變,像是被灼傷一般猛然甩手。
他的手背皮肉瞬間塌陷,露出一個如同腐蝕的洞口,血肉翻卷,慘白森然。
「該死的東西。」他低咒了一句,眼神第一次浮現出一點忌憚。
王明生瞅准機會,轉身就跑。他拼盡全力沖向巷子口,腳步快到幾乎踏在風上。身後黃豆沒有追,只是站在陰影里。
巷口那一線天光灑落而下,黃豆的腳尖始終沒有越雷池一步。
他站在黑暗與光明的交界處,笑得悠然詭譎,眼中卻透出淡淡的惡意與蔑視。
「走吧,」他輕聲道,「你逃得了一次,逃不了一輩子。」
說完,他轉過身,身影重新隱沒入巷子的深處,就像從未出現過一樣。
王明生滿身冷汗地跑回車裡,一邊喘氣一邊拿出手機想要聯繫沈枳,可剛解鎖屏幕,他臉上的傷口猛地一跳,隨即傳來陣陣刺痛。
那種痛不像刀傷,更像是某種灼燒感,從傷口一點點往下蔓延。
他捂住臉,想按下撥號鍵,可手指卻控制不住地顫抖。
下一秒,一股暈眩如潮水般湧來,眼皮沉重如鉛。
他的最後意識里,只看到手機屏幕模糊地閃了一下,然後一頭栽倒在方向盤上,徹底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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