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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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我輸了

  沈枳從賭場出來,就看到一輛車停在路邊,正靠近賭場後門。

  她一眼瞥見了自己的小狗,正窩在車後座上睡得香甜。

  她快步上前,扒着玻璃敲了敲窗。

  車裡的人動了動,王明生慢慢抬起頭,顯然剛剛睡醒。

  「你沒事?」他聲音沙啞。

  「我能有什麼事。」沈枳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她一邊伸手揉了揉小狗的腦袋,一邊道:「今天見到賭場老闆了,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樣。」

  王明生沒接話,揉了揉太陽穴,動作帶着些遲鈍。

  沈枳側身看着他,把他往裡邊擠了擠,「今天和那人賭了兩局,一比一平,怎麼樣?我厲害吧?」

  王明生還是沒回應,只皺着眉,一言不發。

  「明天是第三局,」沈枳靠在座椅上,語氣輕鬆,「你明天陪我一起去?」

  王明生突然抬起頭,語氣低沉,「怕是……等不到明天了。」

  沈枳一怔。

  「賭場有問題,」王明生緩緩說道,「你讓我調查的那個巷子,我今天也去了,裡面空空的,連個影子都沒有。」

  「還有你要找的黃豆……他有問題。我不知道他和賭場老闆的關係是什麼,但……不對勁。」

  沈枳神色頓變。

  她目光落在王明生的臉上,緩緩抬起手,指尖碰觸到他的額角。

  一瞬間,像是時空被撕裂,王明生今天的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她的腦海。

  刀光、血、隱痛……

  「嘖,」沈枳低聲啐了一句,神情凝重,「出事了。」

  她猛地推開車門,朝賭場跑去。

  金邊說過,他快死了。

  她以為是玩笑,現在看來,他不是在說笑。

  賭場外表安然無恙,沒有一絲混亂。

  但沈枳知道,那是因為金邊還活着。

  她閉上眼感知氣息。

  陣還在,甚至比之前更強。

  不,不是變弱了,而是被強化了。

  沈枳的心驟然一沉。

  陣眼……被重新祭過。

  有人用活物獻祭了陣眼,等同於把整個賭局推進了貪慾的深淵。

  她幾步沖入賭場地下室,金邊就站在空曠的主廳中央,背對着她,手中拋着石子。

  「我不是說了嗎,」他頭也不回地笑道,「賭局,明天再繼續。」

  沈枳一步步靠近。

  「明天再來吧,今天我想休息……」

  金邊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循環播放,又像是某種幻覺的殘響。

  沈枳這才看清,他仍在拋着石子,可那雙手,早已僵硬。他的七竅流着血,鮮紅刺目,卻如雕像般佇立不倒。

  「到底是怎麼回事!」沈枳吼道。

  金邊忽然抬起頭,看着她笑了,「騙不過你了啊。」

  他的聲音微弱,透露着不舍,

  「老大,好久不見。」

  沈枳猛然站住,手顫抖着伸出,輕輕碰上了他的眉心。

  「老大,這次又是你贏我。」

  「還不是因為你笨。」

  剎那間,記憶如洪水湧來,畫面中,一個人和一隻毛茸茸的倉鼠,正輪流拋着石子。

  黃白相間的倉鼠始終在輸。

  它實在沒辦法了,只好用爪子給自己洗洗臉,彷彿洗掉失敗的晦氣。

  「不是的老大,是你出手太快了。」

  「那我可不管,規矩是我定的。」

  「那我什麼時候能定規矩?」

  「你當上老大的時候。」

  「老大,東邊那塊石頭好漂亮,我想藏起來。」

  「不準拿,那不是你的東西。」

  「那什麼時候我才可以拿?」

  「永遠都不可以。」

  記憶退散,沈枳望着倒在自己眼前的人,心像是被什麼狠狠攥住了,疼得難以呼吸。

  「我就說嘛……」金邊虛弱地笑了笑,「為什麼看你那麼眼熟,原來是老大啊。」

  「幸好……幸好是你。」

  他說着,吐出一口血。

  「老大,你說得沒錯……只要能定規矩,就一定能贏。」

  他彎着眼睛,「你看見我的收藏室了嗎?」

  「是不是比我以前在山上弄的小破屋……還要漂亮?」

  沈枳眼圈發紅,聲音低啞,「不好看。」

  金邊聽了,卻笑出了聲,「你都不記得我了,當然也不記得那間收藏室了……我都要死了,你還騙我。」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眼神清醒得駭人:

  「老大,殺了我。」

  「有人想害你,我已經撐不住了。」

  「你得動手……不然你也保不住。」

  他聲音微弱,卻帶着決絕,「反正……我也已經害了很多人了。」

  「人間,和山裡真的不一樣啊。比起那些奇珍異寶……這裡實在是太多了,我看不過來啊……」

  他的氣息開始斷斷續續。

  就在此時,賭場的地面開始塌陷,四周像是被吸入了什麼無形漩渦,陣法在崩塌,也在掙扎。

  沈枳猛地想起那個「盒子」,她翻找出來。

  指尖一碰上盒蓋的瞬間,她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貪念重壓——

  「想要……還不夠……永遠都不夠……」

  賭徒的聲音在她耳邊迴響,貪婪化作實質。

  她的觀感被無限放大,眼前扭曲變形,甚至,開始流血。

  整個屋子開始坍塌,慾望像黑洞一般吞噬一切。

  「老大,」金邊輕聲喚她,「是時候了。」

  他將一把刀遞到她手中。

  「我犯了貪戀,殘害了生靈……我該死。」

  她低頭看着懷裡的金邊,一滴眼淚撒在了他的臉上。

  金邊想要伸手摸一摸沈枳的臉,但是已經沒有力氣了。

  「老大,看在我要死的份子上,讓我來定規矩好不好?。」

  沈枳沒說話,眼淚止不住地從臉頰落下。

  「我賭老大,你會為我報仇。」

  下一瞬,她感到自己的手被他握緊。

  那一刀,是她親手刺入了那個曾經陪她下山、圍着她打轉、還想定規矩的小倉鼠的胸口。

  執念,至此而止。

  最大的規矩,被打破了。

  整個賭場亂了。

  王明生原本想跟着沈枳一起進去,可他整個人卻突然像被抽走了力氣,只能虛弱地癱坐在車裡。

  他守在車上,看着賭場開始混亂起來。

  有人因為出手未被制裁,便越打越凶,從拳頭升級到了刀光血影。那不再是賭局,而是一場無法收場的暴亂。

  王明生心中泛起焦躁,生怕沈枳出事。

  就在他快要忍不住下車時,卻看到沈枳抱着一個人走了出來。

  她身後是喧鬧如修羅場的賭場,可她的臉上,只有無邊的悲涼,。

  「王明生。」她走到他面前。「這裡,按你們人類的方式處理。」。

  說完,她便抱着那人,轉身離開了巷子。

  「你要去哪裡?」王明生忍不住問,可沈枳並沒有回應。

  她只是一步步往巷子深處走去,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無奈之下,王明生報了警。

  直到警察趕來、現場被封鎖,他才感覺力氣一點點回到身體,但沈枳卻再也沒有出現。

  他只能先回到家,心卻始終懸着。

  整整一夜,他站在門口,目光一刻不停地望着門外。

  「少爺,在等您的朋友嗎?」張叔站在一旁,語氣溫和。

  王明生點頭,「對,我在等她。」

  張叔笑了笑:「少爺很久沒交朋友了。」

  王明生怔住。

  確實,自從黃家將王家攪得風雨飄搖、雞犬不寧,他連活着都成了奢侈,又哪裡還有什麼『朋友』?

  沈枳的出現,於他而言,彷彿一束穿透黑暗的光,照亮了他麻木荒蕪的世界。

  可現在,他卻害怕,光,消失了。

  「張叔,我出去找找。」王明生說着,轉身離去。

  他記得今天沈枳抱着那個男人,是往西邊去的。

  那人應該已經死了,她要將他埋在哪兒?

  王明生別無選擇,只能往西邊一路尋找。

  從深夜走到天蒙蒙亮。

  直到在一處荒僻的山包前,他終於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沈枳正蹲在地上,一根一根地拔着自己的頭髮,捆着什麼東西。

  「沈枳?」王明生小心翼翼地喊了一聲。

  她沒有回應,只是機械地重複着手上的動作。

  王明生覺得不對勁,慢慢靠近,才看清楚她在做什麼,

  她正一點點地縫補着那個男人破損的身體。

  那些流血的地方,她用自己的頭髮,一針一線纏住補好,就像在修補一件寶貴的舊物。

  王明生沒有打擾,只是靜靜地看着她完成這一切。

  直到最後一針落下,沈枳輕輕地摸了摸那具屍體,像是安撫,又像是在告別。

  「我以我的功德,讓犯了貪念的你,不至墮入極苦之獄。」

  她聲音溫柔,卻透着一絲森冷:

  「你有錯,理當一死。」

  她頓了頓,嘴角卻扯起一個極輕的笑意,

  「第三局,我輸了。」

  「我一定會為你報仇,殺了引你犯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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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覺醒來,我的毛茸茸都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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