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是結束也是開端
26.14
黃豆聽見沈枳這麼說，猛地從地上爬起來，想要去搶她的手機。
沈枳抬腳直接將他踢翻在地，眼神淡漠：「真無趣。但現在殺了你，未免太便宜了。」
「黃豆，你最好立刻出來，否則，你師父就沒命了。」
她笑了笑，將手機調成免提，丟在黃豆面前。
電話那頭傳來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黃豆的身體開始劇烈顫抖。
「你不能出去！」他歇斯底里地喊着，像是在和某個看不見的存在爭執，「我們說好了的！做了交易的！」
沈枳輕笑一聲，語氣輕描淡寫：「小狗，再加點柴，這火還不夠旺。」
電話那頭的哀嚎愈發尖銳，周師傅的痛苦彷彿穿透空氣傳到耳邊，黃豆撲倒在地，開始劇烈嘔吐。
他的面色漸漸扭曲，彷彿換了一個人。
「不要傷害我師父……」他的聲音變得虛弱低沉，彷彿換了靈魂，「是我……都是我的錯，是我……和鬼做了交易……」
黃豆原是個棄嬰，從小被周師傅收養。
他學着做木工，過着清苦日子。可一旦手藝不順，就會被責罵，時間久了，心裡生出了逆反。
那年，村裡來了個外鄉女人。她美麗又神秘，很快成了眾人關注的焦點。
她悄悄問他：「想不想離開這裡？外面的世界，更加精彩。」
黃豆心動了。但他還是決定先告訴師父。
結果，師父聽完勃然大怒，當場狠狠打了他一頓。
那一夜，他帶着滿腹委屈答應了外鄉人的條件。
「只要你回家，給紙人畫上眼睛。」她笑得嫵媚又詭異。
他照做了。
那天晚上，他夢見一個跟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對他說：「能不能借你的身體用一下？就一會兒。」
他沒多想，就答應了。
可他沒想到，那只是個開始。
從那以後，他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身體里的另一個存在一點點替代了他。
他開始害怕，後悔，想留下來，繼續做那個只屬於師父的孩子。
而周師傅，也終於察覺不對。
他去找外鄉人，跪着求她不要傷害黃豆。
外鄉人笑了笑，說：「可以，但你要做個交易。」
於是，那位年邁的木匠，開始親手製造紙人，來換自己孩子的命。
「後來我記不清了。」黃豆虛弱地說，「殺了我吧……求你了。只要我死，師父還能活，陣也能破。」
他望着沈枳，眼神清澈得近乎解脫。
沈枳沒有猶豫，抬手一刀，直刺黃豆的心臟。
刀刃沒入的一瞬，整個賭場猛地震了一下，像有什麼深藏的力量，終於徹底消散。
她身後的那個盒子突然發出刺耳的爆鳴，隨即炸裂成無數碎片。
「可以收手了，小狗。」沈枳淡淡地擦去刀上的血跡，望着地上的屍體，「想辦法把黃豆帶回他師父身邊吧。」
「嗯，明白了。」王明生掛斷電話，立刻安排人手開始收尾。
他走進那間臨時布置的屋子，放下被綁着的周師傅。
昨夜，沈枳曾告訴他，她真正要除掉的，不是黃豆，而是寄居在黃豆體內的那一個。
想成功，需要他的全力配合。
於是他提前趕到村裡，綁好周師傅。
面對滿屋詭異的紙人，他心裡也發怵，但他知道，該做什麼。
沈枳一聲令下，他果斷點火。
屋子被燒得只剩焦黑殘骸，而周師傅雖然保住了性命，卻失去了雙眼，因為這屋子，本就是「那個東西」的眼睛。
黃豆的屍體，也必須悄悄處理，不能讓外人看見，否則很難解釋。
一切收尾妥當，他回到家中，沈枳已在客廳，正端着一個兔子形狀的蛋糕等他。
「怎麼樣，漂亮不？」她笑着問。
王明生看着她，搖了搖頭，「你不是在問蛋糕。」
沈枳咬了一口蛋糕，輕聲回應：「嗯，一刀斃命。他沒惹我，沒必要讓他痛。」
「我已經把他送回周師傅那兒了。」王明生低聲說，「那個東西……徹底清幹淨了？」
沈枳沉默了一瞬，隨即揚起一個若無其事的笑容。
「嗯，幹淨了。」
王明生有些疲憊，癱坐在沙發里，仰頭靠着靠背閉目休息。
沈枳走近，倚在沙發扶手邊，低頭看着他，「你要不要去讀書？」
王明生睜開眼，入眼便是沈枳的臉。
她眼白極少，乍看之下有些瘮人，可他卻在那目光中，感受到一種莫名的安定。
「……不讀了，還有很多事沒處理完。」他說得輕。
那張大學錄取通知書早已不知丟到哪去。
爺爺病危時，他便沒了繼續讀書的心思。
沈枳皺了皺鼻子，從沙發縫裡摸出一個被修復好的牛皮紙信封，「虧我還把這東西給你修好了。」
王明生一愣，接過來看，是那封他以為早就沒了的通知書。
「去讀吧。」沈枳站起身，語氣平靜卻帶着某種堅定，「家裡的爛攤子，怎麼收拾都收拾不完。」
「你爺爺啊，是想看你上大學的。」
王明生低頭，眼神微垂，「他已經不在了。」
沈枳撇撇嘴角，像有點不屑，又像有點心疼：「可你自己也想讀，不是嗎？你就真甘心不去了？」
「黃家父子留下的那點事，你一晚上就能理得清清楚楚，說明你能耐大着呢。」
「讀個大學，又有多難？」
王明生被她的話觸動，沉默片刻后開口：「那你呢？你打算接下來幹什麼？」
沈枳笑了一下，「陪你讀書唄，送你去大學。」
「你不回東山了？」王明生有些驚訝。
沈枳搖頭，「不急。下了趟山，還沒怎麼玩呢，你得帶我四處看看。」
王明生輕笑出聲，目光里多了一絲溫柔，「行，明天帶你去走走。」
沈枳看他疲倦，也沒再多說什麼，揮揮手，「那你好好準備，我先上樓休息了。」
她回了房，解開衣袖查看手臂。
黃豆割開的那一處傷口，已經開始滲出絲絲黑血。
沈枳盯着那血線，眼神沉了幾分。
她的直覺在叫囂，
金邊的死，只是個開端。
看來，她必須在山下多待一些時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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