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來給你脫罪
29.55
沈枳努力想要看清冰箱里那具屍體的臉，卻始終無法操控自己的身體。
就在冰箱咔噠一聲合上的瞬間，她猛地睜開眼。
醒來的時候，天還未亮。
她翻身下床，走出房間，客廳的燈卻是亮着的。
王明生正坐在沙發上，面前攤着一份文件，神情專註。
「你也起得這麼早？」沈枳有些意外。
王明生合上文件，抬頭看她一眼，「已經晚上九點了。你沒看時間？」
沈枳愣了下，摸了摸腦袋，「還真沒看……」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王明生站起身，眉頭微皺。
「沒有，就是……」沈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口，「做了個夢。」
「夢見誰了？」王明生追問，他總覺得沈枳的夢，沒那麼簡單。
沈枳倒在沙發上，語氣有些飄，「夢見冰箱里有個死人。」
她順手掃了一眼茶几上的文件，忽然怔住。
那張圖紙上的戶型圖，和夢裡她見到的屋子，出奇地相似。
「你感興趣？」王明生察覺到她的目光，將文件遞過去，「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凶宅項目。」
沈枳低頭認真看了一遍圖紙，抬頭道：「去看看？」
兩人約定，第二天一早出發。
目的地就在市中心，一個地段極好的小區。周圍車水馬龍，生活氣息濃郁，可正門前卻冷清得不太正常。
沒有早點攤，也沒有人走動。
沈枳和王明生坐在對面小巷口，豆漿配油條，邊吃邊看着對面靜悄悄的小區。
沈枳原本沒打算吃，但聞到味道，還是忍不住嘗了一口。
也許是吃的人多了，食物似乎就更香了些。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兩聲帶着濃重本地方言的嗓音。
「哎喲，那個小區又死人了！」
「可不是嘛！聽說是個家長把自己小孩殺了，屍體藏在冰箱里。」
沈枳動作一頓，扭頭望去。
兩個本地大媽正拎着菜籃子，一邊走一邊低聲討論。
「這是真的嗎？」她忍不住出聲問。
兩個大媽一愣，抬頭看她一眼，有些狐疑，「你誰啊？」
「我們在等人看房。」王明生幫她解圍，笑得體面又禮貌，「聽你們說的事，挺嚇人的。」
「是真的！」其中一位大媽趕緊接話，「小區里亂得很，之前那個跳樓的就是在這小區里住的，現在又出了命案……嘖嘖，房價都跌了還沒人敢買！」
另一位大媽補充，「聽說孩子都已經死在冰箱里兩天了……」
沈枳手裡的油條倏然停住。
她夢裡看到的情景，分毫不差。
這不是巧合。
其中一個嬢嬢小聲道：「可不是嘛，我昨天還和他打了招呼，誰能想到，他竟然干出那種事！」
「晦氣、晦氣！」另一位嬢嬢連連擺手。
「我聽別人說，他好像都不知道自己殺了人。」
「你信啊？那肯定是為了脫罪編的！這種話你也當真？」
沈枳饒有興趣地聽着，剛想再追問幾句，王明生卻已經去結賬了。
「走了。」他說。
沈枳咬着吸管喝了口豆漿，「你不覺得有意思？你說那家長會不會在撒謊？」
王明生沒回答，只是邁步走到小區門口，目光落在那幢樓上，「不知道。得見了人才清楚。」
兩人直接走進小區，門崗處坐着保安，抬頭掃了他們一眼，沒做聲，也沒阻攔。
沈枳跟在王明生身後，看他在小區內四處轉悠，卻始終沒有往樓上走。
「你不上去看看？說不定還能打聽點線索。」她問。
王明生停下腳步，「發生了那種事，當事人肯定早就被帶走了。要是還在，小區的人不會這麼快全知道。」
沈枳撇撇嘴，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
她耳邊那陣叮叮咚咚的聲響又響起來了，這次比之前更清晰、更密集，像是很多個小孩在同時叩門呼喚。
她忽然有些發怵，難不成……她的小動物，也住在這片凶宅里？
可小區外表看起來一切正常，甚至有點安逸祥和。
這裡居住的大多是有娃的家庭，周圍環繞着幾所重點小學和初中，是許多家長擠破頭想進的學區房。
沈枳忽然想起了什麼，「你之前說那些出事的是你幾個同學，怎麼你當初沒住這兒？」
王明生神色淡淡，「爺爺有錢，有司機接送。我們的名額早就定下了，不需要住這邊。」
沈枳點點頭，「明白了，開後門的。」
王明生看了她一眼，語氣有些認真：「我自己憑實力也能進。高中是靠考的。」
沈枳轉頭看他，突然覺得有點好笑，小狗怎麼在這方面還挺較真。
王明生在小區里走了幾棟樓，又站在幾個路口觀察了周邊環境。
「你到底在看什麼？」沈枳看着他，撇撇嘴。她可不覺得自家小狗是閑着沒事來散步的。
「看看這塊地，值不值得投資。」王明生答得坦然。
沈枳挑了挑眉，商業方面她一向不太關心。
王明生看了一圈後點點頭，「差不多了解了，回去吧。」
沈枳沒吭聲，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王明生轉頭瞥了她一眼，又像是改了主意，「先見一下那個家長，再走。」
沈枳勾了勾嘴角，顯然對這個安排相當滿意。
雖然要見到那位嫌疑人並不容易，但王明生的身份擺在那兒，再加上他最近揭露賭場醜聞、聲望正盛，不少警員都覺得他也許能從另一個角度解開謎團。
「王先生，您怎麼看？」一位年輕警員問道，聲音裡帶着一絲緊張，「這已經是連續第三起死亡了，前兩次我們都以為是意外，結果昨晚抓到這個人的時候…」
他說到這裡，聲音不自覺低了幾分。
他們是接到匿名舉報，說某戶人家冰箱里藏着屍體，趕過去時，屋主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兒子出門玩去了。
他們差點信了，要不是接到了確切的情報，他們可能也不會查得那麼細。
可等他們打開冰箱，真就看見了那個孩子的屍體。
屍檢和技術調查下來，兇手的證據鏈指向的，正是那位父親。
但問題是，他自己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殺了人。
他全程否認，沒有一絲動搖。
測謊儀結果正常，心理醫生也表示，這人確實不像是在裝瘋賣傻。
王明生聽完，眉頭緊蹙，眼神落在審訊室里那道身影上。
玻璃窗后，沈枳正坐在那男人對面，一旁還有一位警員作陪。
「武大森，我們今天只是例行詢問，請您配合。」陪同警員語氣平靜。
沈枳看着對面那名叫武大森的男子：面容鬍子拉碴，神情憔悴，一雙三白眼顯得極不安穩，此刻卻空洞無神。
他的長相確實不討喜，甚至帶着點天然的兇相，但沈枳下意識覺得，他不像是那種會下手殺自己孩子的人，最多，有點控制欲或暴力傾向。
沈枳沒有急着開口，只是靜靜地打量着武大森。
他雙手交握放在桌上，眼神冷淡，卻壓不住眉宇間的疲憊與焦躁。
「還有什麼好問的？」他忽然冷笑一聲，「我兒子死了，你們不去查兇手，非要把我扣在這兒……你們是真沒本事。」
他說着掃了沈枳一眼，語氣更顯不屑，「這次又派來什麼人？心理醫生？還是犯罪畫像專家？」
那語氣里，帶着明顯的嘲諷。
沈枳微微一笑，懶散地靠在椅背上，語氣卻帶着鈍鈍的鋒利：「都不是。」
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絲似有若無的弧度，「我是來給你脫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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