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蘇家這潭水，太深
13.04
半夏搬了一張太師椅放在院中，沈輕梔撐着頭眯起眸子。
而陳嬤嬤跪在院子中央，瑟縮着身子。
不知是因為被地上的碎石膈得膝蓋生疼，還是被恐懼侵襲，額間布滿了一層細汗，渾身止不住地顫抖。
許久過後，沈輕梔緩緩睜開雙眼，佯裝生氣道。
「陳嬤嬤，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放火燒院子作甚？」
「要是鬧出了人命，恐怕你十條命都不夠賠呢！」
陳嬤嬤聽后，面露驚慌，連連搖頭。
「大小姐，老奴沒有放火燒院子啊！」
「若是你母親還在世，她定會為老奴證明清白！」
沈輕梔聽后，剜了陳嬤嬤一眼。
當她發現自己身邊安插了蘇明成的人後，她查遍了院中所有的人，愣是沒將疑慮放在陳嬤嬤身上。
因為陳嬤嬤不僅是蘇婉的奶娘，就連原主也是由陳嬤嬤一手帶大。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向面慈心善的陳嬤嬤，背地裡和蘇明成那個陰險小人勾結在了一起。
若是原主的母親在天有靈，恐怕早就被陳嬤嬤此舉，氣得直跺腳。
「陳嬤嬤，你口口聲聲說你沒有放火，可半夏親眼看見你去了書房。」
「若不是放火，那你大半夜去書房做什麼？」
陳嬤嬤哆嗦着身子，慌亂地擦拭着額間的細汗。
她分明記得自己偷偷溜進書房時，連燭火都不敢點，摸着黑將東西偷了出來。
可為何書房會失火呢？
「我......我......」
陳嬤嬤支支吾吾，好半天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輕梔摸了摸下巴，故作沉思。
「難不成是你知道我把葡萄酒放在了書房裡，所以大半夜去書房是為了偷酒？」
聽見這話，陳嬤嬤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忐忑不安。
恨不得將頭埋進地里，生怕被沈輕梔看穿自己的心思。
怎麼辦？
若是承認自己是去書房偷酒，蘇老爺子看在她在蘇府這麼多年，頂多被趕出府去。
可若是應下放火的罪名，是會被下大牢的！
聽說大牢里有七十二種刑罰，她這把老骨頭，怎能受得住啊！
隨即一邊哭喊，一邊磕頭求饒。
「大小姐，老奴去書房是為了偷酒，但絕對沒有放火啊！」
「是老奴一時糊塗，求大小姐寬宥！」
沈輕梔唇角劃過一絲冷笑。
這是承認了？
不過，這還遠遠不夠。
「陳嬤嬤，我相信你去偷酒並非自己的意願，若是你說出背後是何人指使，我可以放你一馬。」
「念在你是府里的老人，我會給你一筆銀子，讓你回鄉安度晚年。」
此等利誘，相信明眼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可偏偏陳嬤嬤瞎了眼，一口咬定此事無人指使。
「大小姐，是我嘴饞，所以才想着把酒偷出來嘗嘗鮮。」
沈輕梔聽后，氣得猛地站起身，怒斥道。
「陳嬤嬤，你別不知好歹！」
「說，到底是誰指使你去書房偷酒！」
她才不會相信陳嬤嬤這番說辭。
就在這時，蕭衍辰拿着一件披風走了過來，輕柔地披在了沈輕梔的肩上。
「夜裡涼。」
蕭衍辰溫潤的聲音在沈輕梔耳邊響起，似在安撫她那顆怒火中燒的心。
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提醒她不要亂了方寸。
蕭衍辰朝着沈輕梔點點頭，沈輕梔深吸一口氣后，重新坐回了太師椅上。
隨即蕭衍辰走向陳嬤嬤，冷聲道。
「你說你去書房是為了偷酒，那偷的酒現在在何處？」
「我......我慌亂之下，還沒出書房就不小心把酒瓶給打碎了。」陳嬤嬤心懷僥倖。
她絕對不能說出，這件事的幕後主使是蘇明成。
眼下大火已經把書房燒成灰燼，他們難道還能去查驗不成？
只要她一口咬定，也不能奈何她！
蕭衍辰忽而勾起唇角，「可葡萄酒現在好端端地在房裡，要不然拿給你看看？」
說完，朝着沉香揮了揮手。
片刻過後，陳嬤嬤看着眼前完好無損的葡萄酒，瞬間驚得瞪大了雙眼。
不可置信地呢喃道，「怎麼會？」
她明明把酒給了蘇明成啊！
蕭衍辰笑了笑，「陳嬤嬤，你不妨猜猜，葡萄酒為何會在這裡？」
忽而唇角浮起一抹譏笑。
「你可別被人賣了，還不知所謂。」
沈輕梔聽到蕭衍辰這樣說，瞬間明白了他是想離間陳嬤嬤和蘇明成。
只要二人生了嫌隙，陳嬤嬤為了保住自己，定會將蘇明成的所作所為說出來。
陳嬤嬤身子一軟，險些撐不住。
滿是褶皺的老臉上，一雙渾濁的眸子，變得空洞無神。
蕭衍辰又接着說道。
「既然你不是去書房偷酒，那想必就是去書房放火。」
說完，從懷裡掏出了一張認罪書，放在陳嬤嬤的面前。
「是承認放火，還是供出背後指使之人，你自己選。」
陳嬤嬤見狀，知道事情已經再無轉圜的餘地，生無可戀地閉上了雙眼。
如果不供出蘇明成，那就無法證明自己去書房是為了偷酒。
屆時，縱火的罪名一旦扣下，她恐怕沒命走出大牢！
片刻過後，陳嬤嬤忽然睜開眼，將顫抖的手指送到嘴邊。
一口咬破指腹，摁在了認罪書上。
「老奴認罪。」
沈輕梔猛地一驚。
她沒想到陳嬤嬤寧願下大牢，都不願供出蘇明成！
蕭衍辰沉默。
顯然現在這種結果，也是他未料到的。
看到陳嬤嬤堅毅的眼神后，不禁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陳嬤嬤被押走後，蕭衍辰見沈輕梔眼神失落，立刻上前安慰道。
「就算陳嬤嬤沒有供出蘇明成，但能夠揪出蘇明成藏在你身邊的人，也不失為一樁好事。」
沈輕梔抿着唇，點了點頭。
話雖如此，可她還是覺得心有不甘。
明明就只差一步，就能將蘇明成徹底踢出局。
蕭衍辰又擰着眉說道，「不過，陳嬤嬤拼了命也要維護蘇明成，想必他們之間的關係定不一般。」
聽到蕭衍辰的提醒，沈輕梔緊了緊手指，神色凝重。
蘇明成是個孤兒，當初蘇老爺子見他可憐，將他留在府中。
而陳嬤嬤是蘇婉的奶娘，與蘇婉有着極其深厚的感情，按理說不應該會和蘇明成同流合污。
蘇明成到底許諾了陳嬤嬤什麼，讓她會背叛蘇家。
若是他們二人早已勾結，那蘇婉的死，會不會另有蹊蹺？
想到這裡，沈輕梔眉間蒙上一層化不開的愁雲。
抬起頭，滿眼疲憊地看着天邊泛起的魚肚白。
蘇家這潭水，竟然比她想象中還要深。
「阿衍，麻煩你去給鄭捕頭帶句話。」
「別讓陳嬤嬤死在了大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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