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判若兩人
2.68
昨夜,當林知韞滿心期待地來到約定之地,卻不見傅行簡的身影時,她便知兩人計劃已然敗露。
可直到棲梧殿的火光穿透重重宮牆映入她眼帘,林知韞這才驚覺自己終究還是低估了當朝太女的城府。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宮門口時,發現東宮嬤嬤早已在此等候多時,王嬤嬤面容冷峻,看向林知韞眼神中還透着一絲譏諷。
「王嬤嬤,皇姐她……」
「太女命老奴帶話,」王嬤嬤冷聲打斷她的話,「請二公主莫要忘了,自己這一身本事究竟師從何人。」
話音剛落,嬤嬤身後的侍衛們便一擁而上,粗暴地押着她直奔斗獸場。
斗獸場內,林知韞腳步虛浮地站在林知念身邊,當她接過西洋鏡時,手竟不受控制地劇烈顫抖着。
鏡片在她顫抖的指間折射出駭人景象,那畫面彷彿一把鋒利的刀狠狠刺進她的心臟。
鐵籠里,滿身血污的傅行簡正被飢餓的獅子逼至角落,獅子銳利的眼神中閃爍着嗜血的光芒,鋒利的獅爪不耐地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低吼時掀起的腥風甚至能穿透重重看台朝她撲面而來。
林知韞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手中的西洋鏡「啪」地一聲摔落在地。
向來驕傲的二公主此刻方寸大亂,雙腿一軟,就狠狠跪倒在林知許腳邊,十指深深掐進那襲熾紅廣袖,似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皇姐明鑒!昨夜之事皆是我一人主使,求皇姐饒他一命!我願替他接受一切懲罰!」
聲音帶着哭腔,林知韞眼中滿是哀求與絕望,淚水順着臉頰不停地滑落,最後匯聚在林知許的裙擺上。
可林知許卻只是慵懶地支着下巴,護甲輕叩扶手發出清脆的聲響,對林知韞的哀求恍若未聞。
看着場下情景,她嘴角緩緩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就像是在欣賞一場精彩的表演般愜意。
當傅行簡借獅背騰空躍起時,她突然轉頭對林知韞笑道:「妹妹不妨猜猜這局賠率?若猜對了,我便饒他一命如何?」
可從小養尊處優的二公主何曾見過這等血腥場面?
為了救下傅行簡,她眼睜睜地看着男人將匕首刺入獅子咽喉,滾燙的鮮血如噴泉般噴涌而出,濺在看客衣袍上,激起陣陣喝彩。
此景讓她喉間泛起腥甜,強忍着想要嘔吐的衝動,她試圖用父皇的命令來阻止這場殘忍的殺戮:
「皇姐……父皇明令,暗影衛不得動用私刑。」
「噓,」林知許睨了跪在地上的她一眼,冰涼護甲劃過林知韞頸間,示意她看向場中,「仔細瞧瞧這畜生的肚子。」
順着林知許所說的方向看去,林知韞發現這竟是那隻三年前離國進貢的瑞獸,因抓傷貴妃被她親手剜去胎兒的母獅!
沒想到它在宮中消失三年,如今竟出現在了這殘酷的斗獸場中。
「你看,這些畜生都記得仇恨,」林知許望着傅行簡刺穿獅喉,笑意森然,「何況是人?」
場下接連傳來鐵鏈絞動的聲響,獵犬的狂吠聲震耳欲聾,讓林知韞無法聽清林知許說了什麼。
眼見管事要放出獵犬,林知韞這才明白她的打算。
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憤怒與絕望,她猛然扯下腰間令牌想救傅行簡於水火,卻被林知許一掌打落。
「安平公主。」林知許的聲音淬着千年寒冰,抬腳碾碎腳邊的令牌殘片,也碾碎了林知韞最後的希望,「為一個男寵自毀身份,愚不可及。」
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殘片,林知韞幾乎崩潰地沖她喊道:「他才不是什麼男寵!他可是……」
辯解戛然而止,對上林知許玩味的目光,她猛然驚覺自己失言。
「哦?」林知許饒有興緻地打量着場中浴血的身影,「能讓皇妹如此緊張,這人莫非是別國皇子?」
質問讓林知韞不敢再多言,她沒有回答林知許的問題,只是沉默地回到座位上,對着場下默默祈禱。
直到場中最後一隻獵犬倒下,她這才鬆了口氣,轉頭顫聲對林知許哀求道:「太女殿下若厭棄此人,不如將他賜予我。從今往後,我必以殿下馬首是瞻。」
這般卑微姿態,倒讓林知韞與往日判若兩人。
見狀,林知許眼底掠過暗芒,心想看來那詭異文字所言非虛。
就在這時,場內突然爆發的驚呼打斷了她的思緒。抬眸就看傅行簡面色慘白地倒在血泊中,管事匆匆來報:「此人失血過多,若不及時醫治恐怕......」
聽到管事的話,好不容易安靜的林知韞一時哭得竟比之前還要兇狠,不等林知許開口就鬧着要帶傅行簡去見太醫。
可林知許又怎會讓她當這個救命恩人?
抬手截住正要跑下場的林知韞,林知許冷眼看着血泊里的男人,對管事道:「既然還有一口氣,那就關入東宮地牢吧。」
當傅行簡像破布般被人從場中拖走時,林知韞終於崩潰,沖着林知許大喊:「皇姐如此折辱他,來日必會後悔!」
尖銳的叫喊聲透過屏風傳進場內,昏迷中的男人似是被這聲喚醒,微微睜眼,染血的視線穿越重重人影朝這邊看來。
當傅行簡的視線與林知韞對上時,林知許發現空中文字都雀躍了起來:
【太好了!我就知道不管反派怎麼作妖,還是擋不住我們男女主的命運齒輪!】
【兩個小苦瓜太慘了嗚嗚嗚,真的好想看他們談甜甜戀愛啊!反派什麼時候才能下線!信女願用一身肥肉她早日下線!】
【我們韞寶太勇敢了!這就是為愛衝鋒的戰士嗎!看的我一整個燃起來了!】
見此,林知許嘴角勾了勾,默不作聲地擋住了傅行簡的視線。
扭頭用暗影衛的唇語朝男人送出「廢物」二字后,林知許如願在對方眼底看到了翻湧的恨意。
……
夜晚暴雨如注,林知許屏退眾人獨自走進地牢。
傅行簡被人用鐵鏈吊在刑架上,聽見腳步聲,他嘴角用力扯出一抹譏誚的笑:「讓殿下失望了,我還活着。」
林知許卻不語,只是沉默地為他在傷口敷上金瘡葯。
待最後一道傷口被藥粉覆蓋后,她這才抬手撫上男人的臉頰,女孩溫熱的吐息裹挾着花香,在血腥中撕開一道旖旎的缺口。
「別等了。」林知許的聲音輕得像嘆息,「她不會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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