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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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傅行簡沒想到的是，林知許自早晨離開后，竟真的沒有再回來過。
太醫醫術高超，等到天色漸晚時，他背上傷口的疼痛已經弱了幾分，他撐着手臂想要起身，腕間的金鏈就立刻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條細鏈在夕陽下泛着柔和的光澤，若不細看，倒像是一件精緻的飾品。
傅行簡盯着它看了許久，指腹輕輕摩挲着鏈環。
以他的功夫，要掙斷這細鏈易如反掌，可奇怪的是現在他看着鎖鏈，竟絲毫提不起這個念頭。
「見鬼。」他低聲咒罵，猛地將手收回，鎖鏈嘩啦一聲砸在床沿，驚得窗外幾隻麻雀撲稜稜飛起，傅行簡望着它們消失在暮色中的身影，胸口莫名湧上一陣煩躁。
「傅公子，該用晚膳了。」
名叫順子的小廝端着食盒輕手輕腳地進來，將幾樣精緻小菜擺在桌上。傅行簡掃了一眼，雖然都是他曾經最羨慕的飯菜，可當這些菜肴被人擺在他的面前時，他卻連筷子都不想動。
「不合公子胃口嗎？」順子見他遲遲不動，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廚房說這些都是按殿下吩咐準備的……」
「她人呢？」傅行簡突然打斷他。
聽到傅行簡的問題，順子明顯愣了一下，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殿、殿下還在書房批摺子……
」「這個時辰了她還沒用膳？」話一出口，就連傅行簡自己都怔住了。
他什麼時候開始關心那個女人的生活了？
順子似乎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關心驚到，手中托盤差點掉落，將托盤穩住后，他這才開口：「回公子，殿下經常忙到深夜，東宮上下都習慣了等殿下忙完再熱飯菜的事。」
聞言，傅行簡眼前忽然閃過昨夜那抹擋在自己身前的紅影，有些煩躁地對順子揮了揮手：「你先下去吧。」
待順子退到門外，傅行簡盯着那盤晶瑩剔透的蝦餃看了許久，終究還是嘆了口氣：「回來。」
順子進門，就看他指着幾樣最清淡的菜肴道：
「把這些送去書房。她若問起……」傅行簡頓了頓，耳根莫名有些發熱：「就說是我讓你送的。」
說完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般回到內室，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何要讓人給她送飯。
書房裡，林知許看着突然送來的食盒，詫異了一瞬。但當她聽到是傅行簡特意囑咐時，唇角又不自覺揚起一個弧度，連帶着批閱奏摺的速度都快了幾分。
窗外月色漸濃，當她合上最後一本奏摺時，那些文字又浮現眼前：
【啊啊啊韞寶要帶男主私奔了！這次能成功嗎？】
【雖然之前一直盼着男主逃走，但現在看他跟反派相處居然有點甜……】
【+1！鎖鏈play什麼的也太帶感了吧！】
看着眼前閃過的文字，林知許指尖輕叩桌案，目光落在食盒上殘留的一點油漬上。
逃跑？她倒要看看，吃過她親手喂的蜜糖后，這隻野性難馴的狼還舍不捨得離開。
……
深夜，傅行簡住下的偏殿內，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林知韞卻正扯着傅行簡的衣袖，焦急地對他道：「無影已經在城外接應了，趁着皇姐還沒發現，我們現在就走！」
說着她就要去解傅行簡腕間的鎖鏈，卻被對方一個側身避開。
錯愕抬頭，林知韞正對上傅行簡深不見底的眼眸。
「傅哥哥？」見狀，她聲音發顫，言語間儘是不可置信，「你……不想走嗎？」
鎖鏈隨着傅行簡倒茶的動作叮咚作響，他倚在軟榻上，睨了眼焦急的林知韞，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茶，神色平靜：「現在不是時候。」
「可三日後離國使團就要啟程了！」林知韞急得眼眶發紅，「而且皇姐居然這樣折辱你，用鎖鏈把你當……」
她哽咽的說不下去，可傅行簡卻隨意地放下茶杯，後背傷痕微微發熱，讓他不由得想起今晨林知許親手給他上藥時，那冰涼的指尖是如何觸碰這些傷口。
下意識摸了摸已經開始結痂的鞭傷，傅行簡的語氣是自己都沒察覺的柔和：「無所謂。」
這三個字讓林知韞如遭雷擊，她後退兩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傅行簡：「傅哥哥你……是不是皇姐對你做了什麼？還是她給你下了什麼葯？」
院中站在廊下的林知許聽到這裡，忍不住輕笑出聲，護甲上的寶石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同時映出她眼中閃爍的玩味。
【笑死，男主這是斯德哥爾摩了吧？】
【什麼斯德哥爾摩！這叫認清內心！反派姐姐要權勢有權勢要顏值有顏值，換我我也躺平】
屋內的林知韞看着男人悠閑的神情，急得語無倫次，紅着眼眶對傅行簡道：「傅哥哥你清醒一點！你可是心有大業的人，怎麼能……」
看着那條精緻的銀鏈，林知韞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皇姐分明就是把你當玩物……」
「夠了！」聽她到這裡時，傅行簡突然沉下臉打斷了林知韞，「我的事不用你管。」
許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怒氣震住，林知韞怔愣着站在那裡，半晌才找回聲音：「我……我是為傅哥哥你着想啊。你可能不清楚皇姐的手段，皇姐她曾經可是……」
「她至少沒讓我死在拓跋曄手裡。」傅行簡冷冷打斷林知韞，可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他居然在替那個女人辯解？
臉色煞白，林知韞眼看傅行簡真沒有離開的意思，竟忽然突然撲通一聲朝着他跪下：「傅哥哥，求你跟無影回去吧！離國需要你！三日後酉時，他會在西角門等你。」
說着，她從懷中取出一把精巧的鑰匙：「這是能打開你手上鎖鏈的鑰匙，我想辦法讓人偷了皇姐的印信才仿製出來的。」
鑰匙落進掌心，傅行簡卻感到一陣煩躁。原本有了逃跑的機會他本該欣喜若狂，可此刻心裡卻像壓了塊石頭般沉悶。
猶豫許久，他終於緩緩收攏手指：「我會考慮。」
得到這個答覆，林知韞終於破涕為笑，她深深看了傅行簡一眼，起身離開了東宮。
庭院里，等看着林知韞離開后，林知許這才慢悠悠走出迴廊，仰頭望着天上的明月，指尖輕輕劃過腰部荷包——那裡本該放着那把解開鎖鏈的鑰匙。
低笑一聲，月光為她鍍上一層銀邊，而她嘴角的笑容逐漸被嘲弄代替。
「跑得掉么？」她對着天空輕語，彷彿在問那輪明月，又像是在問那個不聽話的獵物。
下一秒，林知許忽然抬手朝天上伸去，合攏五指牢牢握住月光。
只要她想，這月亮她都未必不能摘下來，囚在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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