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貪墨案
10.71
次日早朝，天色還未大亮，太和殿外已站滿了等候上朝的文武百官。
深秋的寒風裹挾着晨露，將眾人的朝服浸得冰涼。
林知許端坐於龍椅之上，指尖輕叩扶手，目光掃過殿中眾臣，卻見大理寺卿面色凝重地出列。
「啟稟殿下，臣有要事啟奏。」
隨着一封密奏被呈上御案，朝堂上的空氣瞬間凝固。
隱監令王倧貪墨一案牽連之廣、數額之大，令滿朝文武無不倒吸一口涼氣。但更讓人震驚的是，這樁貪墨案中竟有數十名暗影衛參與其中，協助王倧將贓銀藏匿於暗影衛營內。
「黃金百兩！」
當這個觸目驚心的數字被公之於眾時，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
御史大夫率先出列，聲音都因憤怒而顫抖：「殿下，此案若不嚴懲，何以正朝綱？」而大理寺少卿也緊隨其後道：「涉案暗影衛知法犯法，該罪加一等！」
林知許指尖輕點桌案，面色沉冷，目光一一掃過殿中群臣，最後落在刑部尚書身上：「依卿之見？」
「按律當斬。」刑部尚書沉聲答道，「暗影衛直屬皇室，卻監守自盜，此風不可長。」
一陣寒風自殿外捲入，將眾人朝服吹動，也隨着刑部尚書的話撥動了眾人心弦。
林知許緩緩起身，初升的朝陽將她衣袍上的金蟒照的熠熠生輝：「着大理寺即刻緝拿所有涉事人員，押入大牢等候問斬。」
下朝後，林知許徑直回到書房。
案几上堆積如山的奏摺在桌上投下長長的陰影，她剛拿起硃筆，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
「傅公子，殿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侍女阻攔他的聲音帶着幾分焦急。
「讓開。」男人聲音低沉壓抑，像是蘊含着無數風雨。
林知許聽着動靜閉眼嘆了口氣，再睜開時眼中情緒已恢復如常：「讓他進來。」
書房門被人推開的瞬間，晨露的風裹挾着傅行簡身上的檀木香撲面而來，他逆光而立，可身上素來整潔的衣袍此時卻有些凌亂，眼底布滿了血絲，顯然一夜未眠。
看着手中奏摺，林知許頭也不抬：「記住你的身份，若再擅闖書房，休怪孤……」
「他們是無辜的！」傅行簡沙啞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擠出來的一樣，他往前半步，雙手撐在案几上，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見狀，林知許終於抬頭，四目相對的瞬間，她看見傅行簡眼中翻湧的痛苦與憤怒，心頭微顫卻很快收斂情緒，冷笑道：「王倧貪墨一案，贓銀皆藏於暗影衛營，數額之大，難道你要告訴孤，暗影衛上下無一人知情？」
"砰！"
硃筆被狠狠摔在地上，四濺的朱墨在青磚上暈開一朵朵刺目的紅花，就如同當年傅行簡親手殺友時血跡暈開的痕迹。
「孤知道，這些人自幼與你一同長大。」合上奏摺，林知許聲音冷得像冰，「可證據確鑿，你難道要因私情罔顧國法？」
聞言，傅行簡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他想替暗影衛的那些人辯解，想說暗影衛營的布局他最清楚，其實那些地方根本藏不下百兩黃金。可最終，他只是沉默地攥緊了拳頭，任憑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退下吧。」林知許重新執筆，垂下的幾根髮絲遮住了她眼底的情緒，「今日之事，孤念在舊情不予追究。但若再有下次，你便自行去刑堂領罰。」
傅行簡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去的身形挺得筆直，卻在門口微微踉蹌了一下。
直到腳步聲徹底消失，林知許才如釋重負地出了口氣，盯着手中奏摺上密密麻麻的名字，眉頭緊鎖。
「殿下。」青霜推門而入，在看見地上碎裂的硃筆時，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見她過來，林知許將奏摺遞給她：「王倧這人十分狡詐，暗影衛里皆是孤兒，此次出事必定無人為他們申辯。」
站起身走到窗前，她望着院中那株桃樹，「可暗影衛直屬皇室，他們沒有理由替王倧賣命，更何況傅行簡對此事也毫不知情。」
青霜打開奏摺，在看到上面列出的名字時，神色瞬間凝重：「屬下曾與其中幾人共赴任務，他們不像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而且這些人，似乎都與傅公子關係密切，殿下是懷疑……」
「查清楚。」林知許的聲音很輕，卻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領命點頭，青霜在轉身時卻遲疑道：「殿下既已決定徹查，剛剛為何不告知傅公子真相？近日您二人關係剛有緩和，若因此事再生嫌隙……」
聽到青霜的疑問，林知許唇角微揚，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獵人訓犬，總要將它餓上幾日，待它奄奄一息時再施以食物。如此反覆幾次，便能令其俯首帖耳。」
她轉身時，眼底閃過一絲微不可察的幽光：「他若真信我，便該知道我不會濫殺無辜。」
「可安平公主那邊……」
話音未落，林知許就已知曉她的意思，眼中情緒盡被譏諷取代：「安平？不過是條翻不起浪的小魚罷了。」
……
與此同時，福寧宮內，林知韞正焦灼地來回踱步。她絞着手中帕子，時不時望向殿門方向。
終於等到一名侍女匆匆趕來，聽完密報后，林知韞臉上頓時浮現出陰惻惻的笑容。不同於往日的人畜無害，此時她臉上的笑容就如同毒蛇吐信般，讓人不寒而慄。
今早那份名單，正是她暗中讓人送入大理寺的。
她當然知道這些人對傅行簡意味着什麼，但只要林知許迫於壓力處死這些人，那傅行簡必定會對其恨之入骨。
屆時她只需稍加挑撥，便能借傅行簡之手除掉林知許，而皇太女之位與她而言便如探囊取物般簡單。
看着遠處的太和殿，林知韞眼底翻湧着滔天野心。
直到夜幕降臨，她這才回到內殿，從妝匣深處取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
指尖輕撫鋒刃，林知韞感受着刺骨的涼意，不由得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
「送去東宮。」將匕首與一封早已封好的密信遞給心腹侍女，她低聲吩咐道，「告訴傅行簡，這是本宮送他的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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