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玩物
15.18
緊緊攥着鞭柄，林知韞的指節因過度用力而泛白。她死死地盯着傅行簡背上交錯的血痕，對林知許的話充耳不聞。
那些傷痕就像是一張猙獰的網，將她的心勒的生疼，順鞭滴落的血珠不停地刺痛着眼睛，讓她只想逃離這一切。
「傅哥哥……」聲音如鯁在喉，林知韞還想說什麼抬頭卻對上了林知許嘲弄的視線，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聲，整個人都如墜冰窟。
「我，我不是故意的……」擦去眼中淚水，她慌亂的看着傅行簡，「都是因為皇姐，我若不這樣的話，她就要把你送去象姑館。」
說到最後時，她的聲音已經微不可聞，彷彿說出象姑館三個字就已經用盡了她全身的力氣。
一陣寒風將殿內所剩的溫度吹散，林知韞看着赤裸着上身的傅行簡怔了一瞬，隨即手忙腳亂的將外袍脫掉，小心翼翼想要將衣服蓋在傅行簡滿是傷痕的後背上。
可就在衣服即將要觸碰到後背時，一直沉默的傅行簡卻突然側身避開。
綉着海棠花的淡粉色外套就這樣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卻震得林知韞心頭一顫。
曾經傅行簡說過這件衣服最配自己，也是他說海棠清雅最配她的氣質。
可如今……
看着跌落在地的外袍，林知韞整個人都因不可置信而顫抖：「傅哥哥，你這是……？」
淚水奪眶而出，可傅行簡卻恍若未聞，只是沉默的在一旁，神情冷漠。
「嘖，妹妹難道不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麼？」
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林知許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冷得像是淬了冰。
從林知韞手中將鞭子拿走，她把玩着染血的鞭子，唇邊笑意越發明顯。
「我不明白姐姐的意思。」迎着林知許的目光，林知韞不由得向後退了兩步，「我們都是父皇的孩子，身上當然流着相同的血了。」
林知韞的話讓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將鞭子放在一旁垂眸睨着她：「我讓妹妹賜他五十鞭，可妹妹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目光掃過傅行簡血跡斑駁的後背，林知許默了默：「到了五十鞭你還不願停手，若非我叫你停下，恐怕今晚你親愛的傅哥哥就要死在你的手中了。」
「不！」尖叫着打斷林知許的話，林知韞扭頭看着傅行簡，激動道：「不是這樣的！傅哥哥你聽我解釋……」
說着，林知韞慌亂地就想拉起傅行簡的手，卻在即將觸碰到的瞬間被男人躲閃的動作刺痛心臟，讓她覺得呼吸都變得有些困難。
「我數了的，我真的數了的……」喃喃自語着，林知韞眼前浮現出方才揮鞭時的畫面，一開始她滿腦子都是林知許的威脅，鞭子落下時她都不敢看傅行簡的表情，只能在默默在心裡數着數字，直到……
直到多少來着？
回憶到這裡林知韞突然僵住，記憶變得模糊不清，她只記得當初那隻小狗最後痛苦的哼叫與剛剛傅行簡壓抑的悶哼聲，可具體打了多少下，她竟記不清楚了。
真相如同一記重鎚將她擊倒，踉蹌地後退了幾步，林知韞只覺眼前一陣陣發黑。
「傅哥哥……」她伸手想觸碰他的臉，想像曾經一樣對他撒嬌，可這次還沒等她的手觸碰到男人面龐就被林知許攔下。
「妹妹終於想起來了？」聲音裡帶着勝者的愉悅，林知許毫不掩飾自己的笑意，「你整整打了九十鞭，每一鞭都結結實實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視線在傅行簡與林知許之間來回遊移，最後定格在傅行簡不停往外滲血的背上，猙獰的傷痕彷彿突然活過來了一樣，逐漸變成了男人剛剛失望的眼神，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終於堅持不住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任由她的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地上，林知許居高臨下地看着這一幕，紅唇微抿。
「真是無趣。」目光轉向始終在一旁沉默的傅行簡身上，她嘆了口氣，「跟廢物合作除了傷害自己以外，我想到不出任何的作用。」
聞言，傅行簡終於抬起頭，蒼白的顏色掩不住他眼底翻湧的厭惡：「殿下說完了？」
緩步走到他的面前，林知許挑眉，伸手想觸碰他臉上的傷卻被偏頭避開。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林知許心中突然覺得有些愉悅：「這個表情倒更適合你。」
呼吸拂過男人耳畔碎發，她俯身在他耳邊低聲道：「這是個權力構成的世界，只有擁有了權力才能守護住你珍惜的一切。」
指尖劃過男人帶血的鎖骨，林知許吐氣如蘭：「可現在的你，只配做我的玩物。」
手腕被人猛地抓住，力道大的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林知許吃痛地皺了皺眉，卻在下一秒笑得更加愉悅。
「我再如何都不會成為你這樣的瘋子。」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樣，傅行簡一字一頓地說着。
輕笑出聲，林知許慢慢從男人手中將抽回手：「那麼，我拭目以待。」
起身走向殿門，她的裙擺掃過地上昏迷的林知韞身體，卻沒有一絲停留。
當她跨過門檻時，秋日的陽光為她的輪廓鍍上一層金邊，林知許回眸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傅行簡，聲音幾乎隨風飄散：「若再有下次，我親自送你去象姑館。」
這抹紅色完全消失在視線中，傅行簡這才神情複雜難辨的低頭看向昏迷的林知韞，嘆了口氣。
許久，他艱難的起身，邁出的每一步都牽動着他背上的傷口，可他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只是沉默地彎腰將林知韞從地上抱起，輕輕放在了一旁的軟榻上。
看着林知韞哭紅的眼角，他有些不忍地抬手將她臉上未乾的淚痕擦去，抬手時牽動了背後的傷口讓他倒吸一口涼氣，最後終究是苦笑着收回手，轉身一瘸一拐地朝偏殿走去。
……
與此同時，太和殿內已經亂作一團。
自從林知許接管國事後就再也沒有錯過一天早朝，可當大臣們今日按照慣例來到太和殿卻沒等到林知許時，全都面面相覷，忍不住議論起來。
「該不會出了什麼事吧？以前太女哪怕高燒不退都要按時上朝的。」
「聽說今晨二公主闖了東宮……」
「天殺的，她怎麼還是跟以前一樣，晟國最後可以不要淪落到她的手裡啊！」
「唉，要我說還是該讓那位多生幾個，現在朝中就只有兩個公主，哪裡有讓公主掌權的先例嘛！」
緊張的氣氛在宮中蔓延，朝中幾位老臣急得直跺腳，時不時就往東宮方向看去。
直到下午大理寺將貪墨案的宣判貼出，眾臣看到上面熟悉的硃批筆記時，這才長出一口氣。
而此時東宮書房裡，林知許半倚在書案前，看着手中被她攥的微微發皺的密報，緊蹙的眉宇間凝起一層化不開的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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