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麗妃
16.07
密報里，「拓跋曄」三個字直直映在林知許的眼底，拿着密報的手微微顫抖，但當她看到「離國皇帝欲將拓跋曄立為太子」時，眸色驟深。
「這不可能……」她輕聲呢喃，聲音里儘是難以置信的震顫。
按照那些神秘文字所言，離國皇帝從未想要將拓跋曄這個紈絝二皇子立為儲君，分明是等到了傅行簡回國后得才將他立為太子。
可現在探子的密報居然表示，離國皇帝竟動了立拓跋曄為太子的念頭？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密報邊緣，腦海中不由得閃過前幾日林知韞與拓跋曄之間的反常。
難道因為她的改變，這個既定的「劇情」也跟着發生了偏移？
這個念頭一出，她不由得繃緊了神經，攥着手中密報久久不語。
「殿下？」見她神色不對，一旁的青霜連忙遞上一杯熱茶。
從青霜手中接過茶盞卻不飲，林知許任由熱氣撲在她毫無血色的臉上，腦中卻一刻不停地思索起來。
這幾年離國暗中減少歲貢本就是對晟國的一種試探，可自從父皇求道雲遊，將朝政交給她后，離國這些小動作愈發肆無忌憚。
若非皇帝身體不好，拓跋曄不堪大用，三皇子又太過年幼，恐怕離國早已立儲向晟國開戰了。
想到這裡，林知許的目光不由得看向偏殿方向。
她將傅行簡強留在身邊，不僅是為了避免自己重蹈那些文字預示的悲慘結局，更是為了遏制離國的狼子野心。
當初那些文字所言場景浮現在眼前，當傅行簡率領離國大軍攻破晟國都城時，襁褓中的嬰兒都未能倖免被殺死的結局。
雖厭惡這如同地獄般的皇室，可晟國終究是生養她的地方……
想到這裡，林知許冷冷地將密報置於燭火之上，看着火光一點點將它吞噬。
「殿下，您該休息了。」看着林知許眼下的青黑，青霜不免有些心疼，等到最後一片紙灰落下，她忍不住開口勸導。
可林知許卻擺了擺手，又從一旁拿起一封奏摺批閱起來，直到青霜無奈退下后，她這才擱下了手中的筆，抬起眼帘，目光穿過庭院朝偏殿望去，眼中情緒灰暗南明。
天光微熹時，青霜捧着麗妃的帖子匆匆返回，卻見林知許已在軟榻睡了過去。
晨光透過窗欞為她蒼白的臉頰鍍上一層光暈，睫毛投下的陰影卻遮不住她眼下的疲憊，甚至在睡夢中，她的眉頭都還微微蹙着。
嘆了口氣，青霜輕手輕腳地取來薄毯，剛要為她蓋上，林知許卻突然睜眼，眼中儘是殺意。
等她看清來人後，那充滿殺意的眼神才漸漸軟化，取而代之的卻是化不開的疲倦。
「不是讓你……」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林知許清了清嗓子才繼續道：「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
聞言，青霜將帖子遞了過去：「麗妃娘娘突然下了賞秋宴的帖子，奴婢不敢耽擱。」
「麗妃？」聽到這個名字，林知許接過帖子的動作一頓。
自從母后入廟祈福，宸貴妃隨父皇雲遊后，後宮嬪妃們早已安分守己，鮮少舉辦宴會，更何況麗妃這種特殊身份的人。
幾年前離國戰敗后，為求和將她送來和親，這些年她雖為妃位卻一直在後宮深居簡出，前幾日離國使臣來訪都未見她有動作，如今她卻……
看着帖子上她的落款，林知許忽然輕笑：「回麗妃，孤會準時出席。」
……
賞秋燕這日，層層烏雲壓得極低，讓這場本該秋風颯爽的賞秋燕染上幾分名不副實的意味。
可受邀眾人皆心知肚明，麗妃設此宴的本意從來就不是為了讓眾人共賞秋光。所以即便天公不作美，眾人卻依舊照着請帖上的時間，如期而至。
「聽說太女近日得了個妙人？連二公主都忍不住爭着要呢！」陳昭儀裝模做樣地拿着團扇掩唇輕笑着。
王美人聞言接過話頭，眼睛卻瞟向門口：「可不是嘛，聽說那男寵生的樣貌比女子還美，難怪太女如此寶貝。」
「哎呀！你們還不知道吧？」一旁的李婕妤突然壓低聲音湊到二人面前，小聲道：「坊間近日都在傳，說宸貴妃入宮前竟與離國皇帝……」
「放肆！」
一聲嬌叱打斷了眾人的竊竊私語，眾人循聲看去就見一襲青綠宮裝的昭妃氣勢洶洶地向她們走來，發間步搖隨着她的步伐劇烈晃動着。
「表姐入宮前清清白白，豈容你們在這污衊！」
揚手就給了李婕妤一記耳光，響亮的把掌聲將四周的雀鳥驚散。
李婕妤捂着臉，看着昭妃的眼中怒火翻湧：「昭妃姐姐好大的威風！本宮不過道聽途說，您竟……」
「道聽途說就該掌嘴！」昭妃不依不饒地打斷她的話，纖長的護甲幾乎就要戳到李婕妤的鼻尖：「再讓本宮聽到半句……」
「孤竟不知，後宮何時輪到昭妃娘娘做主了？」
清冷聲音從門口傳來，眾人見狀連忙回到自己座位上。
林知許一襲火紅宮裝，發間只帶着一隻白玉鳳釵，卻比滿場珠翠更顯威儀。她緩步朝眾人走來，目光掃過昭妃漲紅了的臉，冷聲道：「母后雖在廟中祈福，可從沒說過不管這後宮之事。」
昭妃咬唇，正想開口替自己辯解幾句，卻在看到林知許冰冷的眼神時噤了聲。
見眾人安靜下來，林知許這才徑直向主位走去，當她經過麗妃身側時，敏銳地捕捉到對方看她目光深處的一抹算計。
宴會開始后，眾人推杯換盞，言笑宴宴卻暗藏機鋒，林知許喝着茶，餘光始終盯着麗妃的一舉一動。
當麗妃第三次將話題引向離國使臣時，她終於放下手中茶盞，茶杯碰撞的聲音讓滿室嘈雜驟然安靜。
「麗妃娘娘今日這宴，怕不是為了賞秋吧？」
聞言，眾人神色皆是一凝，可麗妃卻笑容不變，甚至親手為林知許添了杯茶：「殿下說笑了。只是近日宮中沉悶，本宮想與姐妹們說說話罷了。」
將茶杯遞給林知許時，麗妃動作微妙停頓，看着林知許探究的眼神，她笑了笑道：「二哥哥前幾日與二公主相談甚歡？」
眸色一沉，林知許心道她果然是為了拓跋曄。
接過茶杯卻不飲，再開口時她語氣冷的如同冬日寒冰：「娘娘久居深宮，消息倒是靈通。」
「如今陛下滿心求道，我們這種深宮中的女人，除了愛聽些新鮮事還能做些什麼。」麗妃嘆息着看向遠處，眼中閃過一絲複雜情緒：「聽說父王想將二皇子立為太子？」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林知許捏着茶杯的手指泛白，臉上卻不動聲色：「娘娘從何處聽聞的消息？」
「不過是婦道人家沒事的閑談罷了。」麗妃擺了擺手，忽然向林知許靠近壓低聲音：「只是太女覺得，我那不成器的二哥哥，當真能擔得起這重任？」
一陣寒風恰時吹過，林知許忽然想起傅行簡那雙向來深沉的眼眸，沒有回答麗妃的問題。
等到宴會散場時，已經下起了綿綿細雨。
「殿下留步。」麗妃攔下欲走的林知許，從袖中掏出一支錦囊，聲音很輕，「故人托我轉交給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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