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鎖鏈
17.86
很快就到了秋獵這日，傅行簡身上的傷還沒有痊癒。
可晨霧還未散盡，眾臣就已經在獵場等候。
當林知許策馬到來時，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手中那條長長的鎖鏈上。
鎖鏈另一頭是傅行簡被束在一起的手腕，隨風飄蕩的衣袖下露出刻滿了「許」字的鐵環，隨着他走動的步伐撞在一起發出輕微的碰撞聲。
「殿下這是？」兵部尚書忍不住開口。
掌心繞着鏈條末端皮質的手柄，林知許輕輕摩挲着，任由另一邊冰冷的鐵環在傅行簡腕骨上磨出紅痕。
睨了一眼身側的傅行簡，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弧度，慢條斯理道：「孤新得的寵物，自然是要拴緊些。」
似是對林知許荒誕早已習慣，聽她這麼說以後，兵部尚書默默退了回去，一時間也沒人再說什麼。
看到大家反應，林知許滿意地笑了，視線掠過人群邊緣的那個身影時，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突然發力拽動鐵鏈，俯身在被迫前傾的傅行簡耳邊低語：「被眾臣迎接的感覺如何？不過傅大人可別忘了昨夜你說要教我箭術的事。」
平靜的臉色終於因林知許這話裂開一道縫隙。
他自然忘不了昨夜在東宮寢殿里，林知許是如何一筆一劃的在他肩胛骨處刻下那個「許」字的。
那時，冰冷的刀尖與女孩的灼熱的呼吸交替，不停地折磨着他的神經，直到滲着血珠的最後一筆刻完，她這才笑着說要在金鏈上也刻滿同樣的印記。
當時的他只以為林知許是在說笑，卻沒想到今早醒來兩人四目相對時，林知許竟真從一旁拿出了那條刻滿了她名字的鎖鏈。
而所謂的教她箭術，不過是林知許在刻字時提起他暗影衛統領身份對他的嘲諷罷了。
「自當沒忘。」扯了扯嘴角，傅行簡回話的聲音沙啞。
這一幕被終於解了禁足的林知韞看到，站在人群邊緣的她看着這一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當目光落在傅行簡被鎖鏈纏繞的手腕上時，眼睛有些酸澀。
那裡原本該是帶着她曾經親手編織的平安繩的。
不甘地看着隊伍最前方的二人，她眼中盛滿嫉妒的怒火，卻始終不敢向前一步，只能默默受着內心的煎熬。
隨着眾臣的歡呼，林知許將第一支利箭射出，利箭劃破晨霧，表示秋獵正式開始。
可傅行簡只是沉默地跟在林知許身邊，直到在人群中看到那抹鮮艷的身影。
眼中劃過一絲猶豫，他最終還是向後退了半步。
敏銳地捕捉到他的變化，林知許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在這看着也是無趣，與孤一起獵幾隻狐狸也好。」
說着，她將扣在傅行簡手腕上的鎖鏈打開。很快有人將專屬於林知許的馬牽了過來，傅行簡正準備去前面牽馬，卻聽林知許繼續道：「去把那隻馬也牽過來。」
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傅行簡眼睛瞬間亮了起來。
那匹馬竟是曾在暗影衛里與自己一同長大的雪駒！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時他與小豆丁一起在外遇到這匹瀕死的小馬，兩人見狀便偷偷將它帶回暗影衛，就連雪駒的名字也是他與小豆丁一起想出來的。
一開始，兩人還能瞞住王倧偷偷將雪駒養在寢室，可隨着雪駒越長越大，終究還是被人發現並告訴了王倧。
被發現的那晚，他與小豆丁一同跪在雪地里，可兩人卻都沒有覺得苦，甚至還有些樂在其中。
然而他沒想到自從雪駒被王倧帶走後，他們二人竟再也沒聽到過雪駒的消息，最後就連那個小豆丁也消失在這世間，只留他孤身一人。
這次王倧因貪墨被查抄后，他還專門讓無影去尋了尋雪駒，卻一無所獲。
沒想到，這雪駒竟被人送到了宮裡！
巨大的喜悅讓傅行簡沒有想太多，快步朝着雪駒走去。
當他來到身邊時，雪駒似是也認出了他，歡快地撲騰了幾下前蹄，發出親昵的嘶鳴。
見狀，餵養雪駒的宮人忍不住讚歎道：「沒想到傅公子竟與這馬如此有緣！這雪駒在宮裡除了太女以外，就只有您能接近了。」
這話讓傅行簡終於察覺到一絲不對，但他沒有多言，只是翻身上馬，快速朝林知許追了過去。
一襲紅色騎裝襯得林知許宛如在晨光中跳舞的神女，當傅行簡來到她身邊時，她正拉弓對着遠處的一隻狐狸。
沒有出聲打擾，傅行簡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她身邊，目光中帶着一絲複雜的情緒。
直到她手中利箭飛出，他這才開口道：「剛剛若是再往左一寸，這隻狐狸必死無疑。」
林知許扭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在看到雪駒后，眼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可當目光回到傅行簡身上時，她眼中又只剩下了往日的冰冷：「有些東西，活着才更有意思不是嗎？」
隨着她話音落下，青霜抱着那隻狐狸走了回來，當傅行簡看清狐狸后，眼中只剩下了震驚——
這竟是只懷了孕的狐狸！
驚訝地看向林知許，她卻對此視若無睹，將弓放回身後，面不改色地對青霜道：「帶回去吧，我們離開的時候再將它放了。」
說完，她雙腿用力，身下馬兒獲得指令后就慢慢向前走去，清冷的聲音隨着她一同在林中漸行漸遠：「來比一場？若你今天輸了，以後就再也不要跟我提離開的事情。」
聽了她的話，傅行簡也不再停留，轉身朝着另一方向的密林里走去，然而在半途卻看到了林知韞的身影。
似是在尋找他一般，林知韞看到傅行簡過來，眼中頓時閃過欣喜，朝着他策馬而來。
可傅行簡在看到林知韞的瞬間就想離開，在轉身時卻被她出聲叫住：「傅哥哥！」
話音未落，林知韞就來到了傅行簡身邊，想將手中字條塞進傅行簡手中。
「啊！！」
一條軟鞭如毒蛇般襲來，抽在林知韞伸出的手臂上，她嬌嫩的手臂頓時皮開肉綻，鮮血滲出。
順着軟鞭看去，兩人就見林知許此時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們二人。
「皇姐！」林知韞捂着手臂哭喊，「你為何……」
「為何什麼？」林知許勒馬靠近，鳳眸中蘊含着無數風暴，「皇妹似乎忘記了，去年秋獵你心愛的那隻貓兒是如何死的了。」
看着林知韞驟然蒼白的臉色，她愉悅地眯起眼：「這次孤帶的獵犬，可是專門餓了好幾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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