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有娘生沒娘養
2.25
「放心,這葯服下就是宮裡的御醫都查不出什麼。」溫承恩刻意壓低,「給你的葯可給謝昀驍下了?」
聽到這話,溫淺月忍不住蹙起眉頭。
「每次他來院中我都會偷偷加在香中,剩下那些便全部放在荷包里了,他以為是我親手所綉,日日都佩戴在身上,絕不會出問題。」孟如雪篤定道。
「那就好……」
聽着二人密談,溫淺月心一沉。
看這情況,謝昀驍中的葯定然不是普通毒藥,應該是和孟如雪身上的一樣,一般大夫瞧不出來。
得找個機會給謝昀驍把個脈才是。
她忽然想到了在地牢里的那個倒霉蛋。
倒是把他給忘了。
他能診斷出孟如雪的病是假的,那定然也能查出她兒子到底中了什麼毒。
溫淺月雙眼微眯,不動聲色的離開。
她印象中里的凌王雖說有些裝腔作勢,可卻是個極為膽小怕事的性子。
按理說,她兒子被皇上派來這凌州,可手中卻無半點實權,根本撼動不了凌王的地位和利益,更阻礙不到這凌王世子半點路,哪就至於讓人設了這麼大一個圈套了?
還是說這凌王世子和她兒子有舊仇?
溫淺月心不在焉走着,好巧不巧碰到了謝昀驍。
「您怎麼在這?我不是讓您跟着如雪嗎?」
此時此刻,溫淺月看自己兒子的神情多少有些複雜。
她倒想將知道的一切全部告訴對方,可依着現在兒子對孟如雪的態度,是決不能信的。
雖然兒子嘴上沒說什麼,可溫淺月心裡明白,謝昀驍心裏面對她這個消失了十數年的母親還是比較陌生的。
她沒答謝昀驍的話,反問道:「你和溫承恩那小子可有何交情?」
「溫承恩?」謝昀驍眼睛微微眯起,狹長的眸子里仿若結了一層薄冰,淡淡的飄在地面,直白又冷漠,彷彿想到了什麼令人作嘔的髒東西。
他嘴角輕輕扯動了一下,幅度小的幾乎難以察覺,顯然是已經極力掩蓋厭惡:「不怎麼樣,您遇到他了?」
溫淺月嘴角輕輕一勾:「遇到了,而且還見到了很有意思的事情。」
謝昀驍顯然是極不願提起此人,往周圍看了眼,岔開話題,「如雪呢?」
溫淺月頓了下,「剛剛遇到了幾個熟友,現在應該在後山吧?」
過了一會兒,又道:「你不去瞧瞧她?」
謝昀驍擺了擺手,「如雪不喜歡我摻和她們姑娘間的事,我就不去了。」說着走到她身邊:「倒是您,現在身份特殊,我還是看着些為好。」
溫淺月:「……」兒啊,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京中辦宴大多都是設在院中,伴着落花流水,世家公子貴女吟詩作賦幾句,攀附風雅,凌州天氣極寒,容不得在外面冷冽中賞玩,為了慶賀小兒子誕生,凌王特意花了大價錢,收羅來許多名貴花種,種在庭院。
其實溫淺月有些畏寒,她自幼生活在京城,很少有這樣的天氣,不由往內攏了攏披風,順帶把今天出門時拿面紗帶上了。
一會兒免不了要見到凌王,現在她目前還沒有要露面的打算。
「哎?這不是淮南小郡王嗎?這身邊跟着是哪位美人,怎麼如此面生啊?」
「這誰知道,咱們這位小郡王性子最是難琢磨,凌州貴女都入不了眼,獨獨愛那野趣。」說着,哈哈大笑,眼中滿是促狹,不懷好意看着謝昀驍。
溫淺月剛踏入宴廳庭院,便與兩位華服少年撞個正着,嬉笑着攔住她們去路。
其中一位個子略微高些的是凌州李將軍的兒子李南康,最是不學無術。
「我瞧着這位身段可比那孟美人要好看,只可惜……」他摩挲着下巴,明明在對着謝昀驍說話,眼神卻黏在溫淺月身上,肆無忌憚的上下打量。
「李南康你找死?」謝昀驍怒不可遏。
十六七的少年,此刻像只小獅子,身形雖然尚未完全長成,可卻已有了挺拔輪廓,肩膀因憤怒而微微顫抖,燃着熊熊怒火,隨時就要爆發。
「小郡王生什麼氣,我們也不過只是隨便一說,開個玩笑罷了。」另一個笑呵呵站出來,模樣陌生。
李南康狠啐了一口,「呸,什麼開玩笑?這個天煞孤星,克父克母,本公子跟他站一起都怕影響了氣運。」
刻薄的字眼自少年口中說出,連惡都是最純真,狠狠刺入人心口。
溫淺月眼中情緒不達眼底,靜靜的看着對面二人,彷彿面對的只是兩個死物。
「……郡王又怎麼樣,不過就是個聖上看了都覺得礙眼才趕到這來的討人嫌……」李南康滿不在乎。
「有娘生沒娘養!」
謝昀驍攥緊雙拳,指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溫淺月見謝昀驍情緒不對,眼底泛紅滲人,像一頭隨時發瘋的野獸,瞬間將人撕咬成碎片。
周圍的賓客聽到了動靜,都朝這邊看來,對於這種場面早已經見怪不怪。
謝昀驍不過就是個挂名郡王,父母實權都沒有,也敢跟李將軍的兒子叫囂?
就在眾人以為淮南小郡王又要發瘋時,他身邊一位看起來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忽然擋在他身前。
大家本着看熱鬧的心態,以為又能看到郡王發癲的好戲,沒想到被人打斷。
只是,怕這姑娘要慘咯。
果然,謝昀驍臉色變得更加陰沉,眸底的紅卻慢慢散開,多了幾分茫然。
溫淺月仔細察覺着他神情的變化,鬆了口氣。
少年眉眼間帶着一股少年的銳氣,倔強的看着擋住自己的人,強忍的情緒,卻如翻騰不熄的岩漿,怎麼也按捺不住。
宴廳角落的銅雀燈忽然爆了燈花,溫淺月將兒子往身側輕輕一推,猛地上前拽過高個,一個掃腿將人按在地上。
地上塵土翻揚而起,如此般變故,看的人連連驚嘆。
溫淺月靴跟碾進那人額角,聽着骨頭與青石板摩擦的細碎聲響。
「疼?」她歪頭輕笑,拔出的簪子猛的插入地上人掌心,湧出鮮血濺落在裙擺上。
謝昀驍喉結滾動,看着母親裙角濺上的血點。
「啊!!!」李南康猛然尖叫,掙扎的身軀在地上發出悶響,聲音斷斷續續:「你怎麼敢……你可知道老子是誰?……」
「哦?」溫淺月抬眸,將簪子拔出,再重新刺入,動作狠厲,看的眾人心頭一寒。
新鮮血液還帶着餘溫,緩慢的流淌出來,飄散着熱氣,寒涼的天氣,地上的人卻滿頭大汗,眼中滿是懼怕,卻怎麼都掙扎不開。
宴廳內金絲楠木雕花梁下懸着的琉璃燈一晃,照在她腕間鎏金纏絲鐲上,泛出泠泠寒光。
「有娘生沒娘養?」溫淺月細細品嚼這幾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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