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慕妄替她付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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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極不耐煩地抵了下身後的車輪，腰腹收力直起身，雙手環胸走向曲悅。
距離拉近，慕妄看清了她慘白如紙的臉，瞳孔驟然一縮。
但又極快反應過來，勾唇冷嗤：「你裝可憐給誰看？」
曲悅早已習慣他這時不時的冷嘲，只當沒聽見。
鎮定自若地點頭打過招呼，徑直走向店內。
她邊走，邊解下腰間荷包：「掌柜的，請問外頭這些一共多少錢？」
店長正撥動着算盤，整間屋內啪嗒作響。
他頭都沒抬，直接報數：「十文錢。」
十文錢？！
曲悅驚得手一抖，錢袋險些沒拿穩。
這價格頂多買雙麻鞋，外頭擺着的那些，隨便單拎出來一件，都不止這價。
慕淵作為侯府嫡長子，陪葬品必不能寒磣，她都做好荷包清空的準備了。
曲悅眨眨靈動的水眸：「掌柜你是不是算錯了？」
店長從櫃檯下邊掏出一雙麻鞋遞給她，「這鞋不就這價？」
「外面的陪葬品……」
店長扭頭，指向窗外的慕妄：「那些你弟弟都付完了。」
慕妄付了錢？！
接連的震驚，令曲悅望向慕妄時瞳孔都在收縮——
赫赫日光下，少年素衣裹身，高束的馬尾垂在左肩，髮絲透着光，沿着布料一路向下，掐出一把少年韌性的好腰。
腰間，一支短笛橫墜，隱沒在素衣之下。
她正準備收回視線，卻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充斥不屑的潤圓杏眸。
慕妄眼皮懶散地耷拉着，略了她一眼就快速移開了。
彷彿她是什麼窮凶極惡的喪門星。
曲悅捏了下麻鞋，陋劣的材質扎痛細嫩掌心，一同刺破了不該有的感激。
她揚起笑，嬌美似初綻桃花：「謝謝老闆。」
言罷，款步離開。
她儀態落落大方，是柔慧公主一足一舉培養出來的，步步生蓮，搖曳有姿，尤其是那把纖腰，盈盈一握，似水如玉。
只是這模樣落在慕妄眼裡，恰恰成了她心思不安分的證據。
他戲謔輕嘲：「扭什麼呢？沒人想看。」
曲悅嚇了一跳，身體重心偏亂，腳步一滑，重重摔在了地上！
柳絮急忙上前：「小姐，您沒事吧？」
手還沒碰到人，就被閃過來的一道黑影撞開。
慕妄一隻手拎雞仔似的把曲悅從地上拉了起來，英氣臉蛋上臭得不行：「說一句就摔？這是準備像賴上我哥一樣賴上我？」
曲悅亦沒想到他竟會過來，一雙溫婉的眸直愣愣瞧了他好一會兒，才溫聲道謝：「我沒有……謝謝你扶我。」
話音剛落，半刻不敢耽誤，收回了手臂。
慕妄掌心一空，方才握着的那軟藕般細膩的觸感消失，臉色頓時更沉，「算你識趣！」
曲悅當然識趣，沖慕妄和潤一笑，「感謝二少替我墊付了錢。」
她打開荷包，倒出所有銀兩，細嫩掌心甚至有些盛不下。
「不知道這些夠不夠，你先拿着。」
遞出手掌，曲悅水潤的眸，映着對面男子的身影。
那仿若溫泉的暖融，籠罩着慕妄，他神思莫名慌亂，煩躁得一把推開了她的手，「我才不要！」
曲悅不設防，手一抖，掌中的銀兩全掉了出來，丁零噹啷落滿地。
她不可置信地瞪向慕妄。
漆黑的眼珠里摻着幾分嗔怒，看得慕妄下意識想幫她撿，剛彎腰反應過來不對，又立馬縮回抱臂，昂了昂下巴：「幕府沒喂你吃飽飯嗎？這幾個錢都拿不住。」
曲悅掌心緩緩捏緊，深吸一口氣蹲下去撿錢。
灼熱的陽光烘烤着她的自尊，卑屈凝成牙尖股股力量，咬得下唇泛白。
撿完錢，她眼眶微微泛紅。
直起身時，委屈也跟着爆發了，朝他怒道：「我知道今日二少爺不讓我花錢置陪葬品，恐是怕大少泉下有知，用了討厭之人的錢來置辦喪葬，幾世難安。但你再怎麼樣，也不能丟我的錢！」
慕妄下意識要道歉，話到嘴邊卻又拐了個彎：「你的錢不都是慕家的嗎？我憑什麼不能丟？」
曲悅深呼吸，眸中淚光粼粼：「慕二少爺，不管是誰的錢，都不能扔。」
慕妄被她的眼淚嚇到，向來損人的嘴老實了：「不扔就不扔。」
「你哭什麼？」他慌了，「我都幫你把陪葬品選完了，你該偷着樂。」
曲悅俏臉擠出假笑，「那多謝二少了。」
「我又出錢又出力……」慕妄還想說，被曲悅打斷。
她不想再和他爭，黛眉輕蹙：「那我負責把東西運回家，可以了嗎？」
說干就干，曲悅找店鋪老闆租了車，徑自走向最沉的瓷器。
慕妄自以為的安慰被忽視，也起了脾氣：「我哥如果知道這些東西都被你碰過，准得氣活！」
曲悅懟回去：「我搬東西，本意就是向大少表達我的歉意，原諒我的所作所為。」
她灧唇翕動，以「直面錯誤真誠道歉才能換死者安息」的理論，成功沉默慕妄。
曲悅見他不說話了，繼續顫悠着小身板，一瘸一拐地搬運隨葬品。
慕妄：「……」
腳踝子都腫起高高一層了還逞強！
一會兒有她疼的！
曲悅不知道慕妄的想法，勤勤懇懇地搬了一趟又一趟。
正用手背揩去額上汗珠準備搬大箱子時，身體突然被人一拉。
抬眸，正對上慕妄陰沉的臉，「別搬了！回頭別人該說我侯府壓榨一個瘸子了！」
他邊說，邊搬起箱子，少年肌肉發力，遒勁力道撐開襟前領口，露出鎖骨窩。
曲悅挪開眼，「我自己能搬。」
慕妄一肩扛一樣，特地從曲悅跟前繞過，哼了聲：「旁邊坐着去，別在這兒礙眼。」
他年輕氣盛，不消片刻把所有東西都堆上了車。
一轉頭，就見曲悅站在車旁，她膚白，方才勞動一陣，熱意上臉，蒸紅了兩頰，桃腮粉臉，皓齒朱唇，盈盈秋水縱亘於她雙眸之間。
一滴香汗順着小巧鼻頭流下，滴在幹涸地面。
亦是滴在了慕妄的心尖，化成陣陣漣漪擴開，觸及他自己都無法言說的深處。
他呼吸一滯，取出帕子走到她跟前，在她臉上抹了一通。
「讓你休息都能出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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