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知道我昨天晚上哭了?
13.25
寧衍之和慕妄還有聞無憂的性子都不同,想試探,問題只能由她來挑。
簡單一句話,幾乎被她吞了大半,寧衍之只能聽到了最後一句話的含糊音節。
按摩她眼周的手,微頓。
「好用。」
曲悅似抓住希望繩索的囚徒,呼吸不斷加重,心臟拍擊着胸腔壁,形成劇烈的震蕩:「寧狀元,知道我昨天晚上哭了?」
她甚至有種想逃的衝動,被他觸摸過的每寸肌膚都在隱隱作癢。
但對答案的渴望,還是將她的心緒定住了。
吸取了聞無憂的教訓,曲悅特地避開招待弔唁者的下午,強調了時間。
這加重的點明,寧衍之聽懂了。
轉了兩次藥膏盒蓋都沒旋緊,他冷下聲:「問我不如問你自己。」
手上的藥膏正好抹完,寧衍之撤開了身。
專屬於他的那股冷意,卻順着曲悅的脊背,瀰漫四肢百骸。
曲悅呆坐在石凳上,對方那模稜兩可的回答,讓本就艱難的她更是雪上加霜。
那這……到底是不是他?
曲悅大腦混亂,眼前又出現了那罐藥膏。
「會了嗎?」
曲悅不敢再往下問,怕引起他的懷疑,忙點頭如搗蒜:「會、會了。」
她皮膚嫩,剛才被他按過的地方這會兒留着淺紅色的印子,看着格外勾人。
寧衍之克制着想在她身上留下更深印子的衝動,「嗯。」
把藥膏放到石凳上,他轉身就走。
這人的走路姿勢很板正,每一步都像是拿尺子計算過,曲悅倒數十步,他在她的視野里,就只剩下一個小點。
高度緊繃的神經驟然放鬆,曲悅哎了聲,橫癱躺在兩張石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漆黑如墨的天空,繁星點點,燦美星辰如絢爛銀河,治癒人心。
曲悅在其間尋找着最亮的那顆,粉唇不滿地嘟起:「怎麼一個個都不說明白呢。」
這樣她怎麼確定是誰做的。
曲悅望着星空,後知後覺自己的眼睛確實沒那麼酸脹了。
眼皮上彷彿還殘留着屬於寧衍之的溫度,和着沁涼的藥膏,緩解着眼睛的疲憊。
甩甩頭,她伸出手,指着星星找。
據傳,逝去的親人會變成天上的最亮的那顆星星,守護自己。
「誒!」
她描着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抿出會心笑意:「娘親,我一定解決一切,幫你洗刷冤情的!」
咕——
不合時宜的,肚子發出抗議。
她白天大量徒步行走,又因為聞無憂忙活了大半天,算下來,今日唯一的進食,就是那個餿了的饅頭。
這會兒真是餓得厲害。
曲悅伸手揉了下空癟的肚皮,又思議起先前母親在世時她無憂無慮的幸福生活——
她還是小公主,平日只需一句話,想要的美食都會出現在桌上。
甚至於最難嘗到的荔枝冰,都能嘗到。
可現在呢。
自從母親落難,她的幸福生活再不復,只剩水深火熱。
她其實並不理解為什麼生活會變成這樣,不僅丟了清白,還有可能被送去陪葬……
前後落差太大,曲悅越想越委屈,漂亮的眉眼浸染傷心。
她想着反正沒人,幹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石凳訴苦。
越說,鼻腔里就湧起止不住的酸澀,視野逐漸被淚水模糊,壓抑的低聲啜泣從喉間溢出。
她很清楚這是偏院,壓根無人會來;柳絮睡覺沉,縱使外頭鑼鼓喧天都不一定能醒。
仗着這兩點,她的哭聲逐漸從壓抑轉而放肆。
可誰知,下一秒,涼薄的質問從頭頂傳來。
「哭什麼?」
「……」
曲悅嚇了一跳,驚詫抬眼,正對上寧衍之平沉無波的凝視。
一時所有的傾吐都擠在了嘴邊,澄澈如洗的眸子眨了又眨。
他、他怎麼回來了。
兩人之間的空氣彷彿被凍住,難言的尷尬瀰漫。
寧衍之也沒想到,她在自己走後會哭。
他是快走出小道時才反應過來,忘記提醒曲悅明日哭喪時盡量不要提到他們的婚事,免得她日後遭人非議。
結果折返回來時,就撞上了這般畫面。
他本該掉頭就走。
但腳彷彿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就領着他到了曲悅跟前。
女人哭得很是傷心,眼淚如斷線珍珠直掉,滑過白皙的臉頰,聚在小巧的下巴處,最終墜落在地。
就連那漆黑如鴉羽的睫毛,都成了一股一股,上頭掛着晶瑩剔透的淚珠。
瑩潤的鼻頭泛着紅,如同池塘中含苞待放的荷花骨朵。
一時之間,他的心也跟着被揪疼。
因此,向來不愛多管閑事的他,主動問了曲悅。
好半晌,他才聽到曲悅翁頭翁腦的回答。
「我、我好餓……」
話一出口,曲悅自己都不好意思地抓緊了石凳。
她壓根沒想過寧衍之會回來,整個人如燒開了的水,轟的一炸后,大腦陷入大片的空白。
寧衍之劍眉微蹙:「餓?」
他沒記錯的話,侯府的食材,是京城能排上號的級別。
曲悅怎麼會挨餓?
「嗯。」但女人又完全不似說謊的模樣,剛擦完藥膏的眼睛這會兒又紅腫得厲害,「我晚上只吃了一個饅頭。」
寧衍之:「你最好沒騙人。」
「我不騙人。」曲悅心說,你要是再早回來點,還能聽見我的肚子叫呢。
寧衍之催促:「那還不起來?」
他說話每次都只講幾個字,曲悅都是靠結合前後文外加語境拼湊后領悟的。
但這回,是真悟不明白了。
掛着眼淚的臉蛋兒獃獃地看向寧衍之:「啊?」
寧衍之耐心告罄,每個字都沾着寒霜:「去吃飯。」
曲悅深諳侯府的宵禁時間,「我出不去吧?」
他躲開曲悅直白的視線,唇齒間擠出回答:「偏門。」
曲悅小小震撼:「你是從偏門進來的嗎?」
寧衍之咬牙切齒:「……還吃不吃?」
「吃!」曲悅鄭重一點頭。
寧衍之見她答應,卻遲遲沒有行動,挑眉指了指曲悅抱着的石凳:「你是準備帶它去?」
曲悅窘迫:「我好像腿麻了。」
「麻煩。」寧衍之說着嫌棄,卻是伸出了手,遞向曲悅。
她溫聲細語地說了聲謝謝,緩緩將手遞到他的掌中。
借着寧衍之的力,曲悅從地上爬起。
卻在穩定之際,被鍾愛的石凳狠狠一絆!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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