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和皇上曾是舊相識
21.69
慕淵身為侯府世子,縱使有軍功傍身,也搆不着聖上親臨的地步。
看來,皇上對這位鎮遠大將軍確實器重。
往後侯府倚靠這層關係,也能繁榮三代。
兩位小廝將門開至軒敞,恭謹跪地行禮,抬眼卻見曲悅還怔愣在原地。
忙拽了下她的褲腿,用口型猙獰地咆哮:「少夫人,您被萬歲爺親自給您頒旨高興傻了嗎?快跪下呀!」
接旨本就是出人頭地之事情,而在皇帝面前接旨,更是意味着往後,她將被人人尊重。
畢竟,那可是直面過聖上的人。
曲悅美眸注入清醒:「我、我馬上!」
她忙抬腳追上人群,前往門口迎聖。
以侯爺慕青為首,按照身份尊卑,排站成列。
曲悅找准自己的位置,跟個冒尖的小春筍一般,往裡擠了進去。
同側的慕妄輕略她一眼:「你找死?來這麼遲。」
「我……」
曲悅頭皮一麻,不知作何回答。
好在隨着公公的又一次通傳,所有人被天子的權威席捲,齊刷刷地跪倒在地。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山呼海嘯的恭迎直入雲霄,震顫着曲悅的耳膜。
她沒忍住,悄悄抬眼望去——
只見明黃色御輦在嚴密的護送中,從天邊遲緩而來,壓下陣陣令人驚駭的窒息。
御輦前用織金錦緞製成的九曲黃羅傘蓋,流淌着神聖的光華,連屬着輦身上鐫刻的盤龍。
龍目威嚴,震懾人心。
而就在這惶惶一眼間,輦上之人仿有所感,迫着眉目向這處睨來。
曲悅心一驚,忙不迭把腦袋貼在了地面。
幼時那羸弱陰鬱的小男孩,現今已不是她能再肆無忌憚對視的存在。
御輦在侯府門前停下,慕青老沉的嗓音在門口久久傳盪:「恭迎皇上!」
伴隨着拖長的尾音,侍立在旁側的公公,緩緩掀開了那半闔的車簾。
當今聖上謝棲遲,緩緩步出。
一身玄黑為底,綉滿十二章紋的袞服將他的身量氣段盡數烘托,腰間玉帶環佩輕響,每走一步都踩在眾人心坎。
「平身。」
低冷的回應,卻讓在場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但也正是這毫無平仄的語調,如陰雨天的濕冷潮風,吹拂過每個人的心田,唯余溟悶。
「多謝皇上。」
慕青連連點頭,顫悠着一把身軀,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雙手作揖,「皇上,老臣這就帶您進去。」
謝棲遲懨懨點頭,一雙黑洞洞的眼如沼澤:「嗯。」
一行宮人以他為中心,伴其左右,緩緩走入侯府。
他步履從容,鞋底踏在侯府的青石磚上,踩下的每一步都是未來侯府節節攀升的象徵。
曲悅是跟着慕妄起身的,朝前看去,只能見到卑躬屈膝的慕青以及閑庭散步的帝王。
「又發獃?走啊!昨晚上你……算了!」
慕妄嫌棄的質問打斷思緒,曲悅忙跟着他一起朝里走。
下人們迎完皇上,各回其位。
其餘侯府血親繼續前往靈堂,和皇上一同祭拜。
曲悅走在最後頭,小聲回答慕妄:「我昨晚挺好的。」
除了偷溜出去吃了碗不愉快的餛飩。
但這不能讓慕妄知道。
後者雙手環胸:「要真這麼累,下午你就回去補覺。」
「我不累呀。」曲悅漂亮的眼裡忽閃出疑惑。
慕妄切了聲:「那怎麼一直走神?」
曲悅腳步一頓,「沒、沒有呀。」
慕妄無語地癟嘴:「不會說謊就拉倒,眼神都快飄天上去了。」
曲悅躲開話題:「我、我去接旨了……」
她埋頭就朝靈堂里沖,畢竟自己總不能告訴慕妄,自己這兩次發獃,都是因為皇上吧?
對比着幼時第一次見他的模樣,和如今的差別。
而且,一會兒接旨時,很有可能要和他面對面對視。
未知的忐忑席捲全身,她打了個寒噤。
慕妄盯着曲悅直愣愣往前走的獃頭模樣,忙出聲叫住她:「你還去靈堂做什麼?」
曲悅真誠發問,「皇上不去祭拜嗎?」
慕妄臉都垮了,「說你沒睡好還否認,皇上早上過香去正殿宣旨了。」
曲悅立聲反問:「你剛剛怎麼不說呀?」
慕妄眼尾滑出深意,「急什麼?反正跟你關係不大。」
他發冠馬尾輕晃,才不承認故意掉隊是為了陪着她,怕她得知真相后傷心。
曲悅急着跑,壓根沒聽見慕妄說的後半句話。
她到達正殿時,謝棲遲恰好落座於中央高位,坐姿愜意,腰間玉佩流蘇淌淌,垂在身側。
深邃的五官鐫在白到近乎透明的皮膚上,手指曲起支在下頜,那雙漆黑如墨的眼裡,卻似總照不進陽光的陰暗角落,透着詭異的涼。
四目相對,無言的陰冷攀上脊背,她心口驀地下沉,雙腿跟着打軟,和眾人一起跪倒在地。
但不知為何,曲悅總覺得有道視線集在自己身上,像是被拽入了沼澤,緩緩被吞噬的窒息遍布肺腔。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公公尖利的細嗓,宣讀着對慕淵的追封,還賞賜了數以萬計的黃金白銀。
「接旨——」
隨着宣讀的結束,眾人紛紛起身。
曲悅身為慕淵的正妻,按理說應該由她接旨。
她本還在忐忑自己該怎麼走到公公身前接旨,卻見慕青已經抬步上前,雙手恭敬地接下了聖旨。
這?!
曲悅僵在原地,原本剛邁出的步子半尷不尬地滯在半空。
慕妄神色複雜,用唇形對她說:「在這兒待着。」
這……這根本不合理!
曲悅呼吸急切,深知不讓她接旨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侯府從來沒承認過她的身份,她不配在聖上面前露臉。
甚至可以說,她在侯府奉獻三年,勤懇外出打工補貼家用,每日起早貪黑做家務,得不到半分承認!
往後,她的日子只會更難過。
被送去當寡婦陪葬,也會成為板上釘釘的事實。
胸腔中的委屈瞬間被點炸,小巧鼻尖泛上酸澀,她瞬間就紅了眼眶。
侯府不喜她,她心知肚明,但每次她都告訴自己,只要再多做點活兒,讓侯爺和宋夫人們看到她的真誠,就會被接受。
但事實呢。
今日之事,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將她徹底扇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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