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他們沒有夫妻之實，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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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悅掩在袖管下的手，緊攥成拳。
她從未想過，侯府竟會耍出這般下作手段！
不。
或許說，他們壓根沒想過承認她是侯府的一員。
慕淵以及他所有的封賞，都與她無關。
既是如此，為什麼不早些明說呢？還留她在這裡，像個僕從一樣討好了三年。
曲悅愈想愈氣，貝齒咬死唇肉，才勉強克制住了要噴涌而出的淚水。
她緩緩收回半踏出的秀足，將自己重新淹沒於人群。
低頭死盯地面，眼前的水霧卻在大片聚焦，凝縮成淚珠。
慕青滄桑的聲線里，壓抑不住的激動，顫到尾音遊走於破音邊緣。
「臣，接旨！」
曲悅眼淚吧嗒滴落。
鬧嗎？
她斷是不敢的。
皇上面前，任何人的生死都形同螻蟻。
他今日能親自前來弔唁，一定是器重極其慕淵，自己要鬧，破壞了慕淵的入殮儀式，他一定會砍自己頭的。
曲悅軟粉的唇向下撇成一道拱橋，露出點點瑩白貝齒，嚙在唇上，吞咽下所有的委屈。
慕妄自曲悅乖乖歸隊后，目光就一直未從她身上移開過。
纖細的脖子垂着，隱隱可見脊椎，如一顆顆圓潤的玉石，點綴在她的肌膚上。
寬大喪服穿在她身上卻不顯半分臃腫，反倒是像套了大人衣服的小孩，袖管都長了一大截。
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一定是在哭。
如同一隻落魄的天鵝。
慕妄心底泛上無名的煩躁：「笨死了。」
他頂着被聖上發現的危險，挪到了曲悅身後，「不就是賞賜？大不了我那份給你。」
曲悅硬氣得很，「才不要你的。」
慕妄貼着她站，「你不哭我可能還信。」
與此同時，一道冷寂的嗓音同慕妄咋呼的安慰並齊響起。
「慢着。」
是皇上！
一時之間，所有人皆豎起了耳朵。
膽子大的，如慕妄，更是直接仰頭看。
只見那本懶散坐於主位的九五之尊，竟是抬起手，叫停了頒旨儀式！
慕青人都跪在地上了，雙手伸得老長，聞言，心臟一緊。
他戰戰兢兢抬起頭，因年歲而耷拉下的眼皮瘋狂抖跳。
兩股戰戰地問：「皇上，怎麼了？」
謝棲遲分白皙的肌膚上帶着點淡淡笑意：「我沒記錯的話，慕淵娶妻了吧？」
慕青雙手發酸，含着惶恐實話實說：「是……」
謝棲遲擺動着手中扳指，鳳眸邪氣上挑，自帶些沙啞的嗓音，如一道陰風，吹拂過整個正廳。
「怎麼不是她來接旨？」
「看不起朕？」
曲悅從謝棲遲叫停開始，心頭就莫名燃起期待。
彼時聽到他的疑問，更是按捺不住地收了淚。
能從聖上口中點出她的存在，這是在幫她撐腰啊！
但她不能冒然回應，得等侯爺叫她。
慕青既敢如此操作，就一定是想好了回答。
中氣十足的回應傳盪在空氣中：「回皇上，她自是不敢。」
「只是臣念在曲悅年少，與淵兒也未曾有過夫妻之實，現今淵兒亡故，就想着將人收為義女，找個好人家嫁了。」
謝棲遲低低的笑了：「哦？」
慕青被他笑得汗毛四起：「是這個意思。」
「所以，才會是臣前來接旨。」
一番話，說得得體漂亮，既立了侯府人情深刻，又將曲悅摘出了慕淵的正妻之位。
好一副冠冕堂皇姿態！
曲悅聽完，氣得牙痒痒。
她腦海之中升騰起無數個衝上去戳穿的念頭，又硬生生壓下。
無他，怕死。
呆笨如她，也清楚這時候鬧，只會惹人嫌。
謝棲遲喉間滾出聲笑，瞧了眼慕青緊繃的身體：「倒是體貼。」
慕青猜不透聖上心思，只能盲摸猜測，賠上滿臉笑意：「多謝皇上誇獎。」
都說伴君如伴虎，他這個退居老臣，也是狠狠體驗了一把。
當年皇位之爭，最不被看好的六皇子卻異軍突起，率兵親征一連奪得三座城池，戰功赫赫，立下汗馬功勞。
更會遊走百姓間，體恤民情，深得民心。
又因長公主叛國，導致太子被連坐，失去最大競爭對手的謝棲遲，一夜之間解決其他皇子，奪得皇位，名震八方。
但也因過於狠厲的手腕，不少人私底下都稱他為「無間劫主」。
慕青他一個小小昭平侯，實在不敢惹。
所以縱使現在雙手舉到發抖，他仍不敢動。
謝棲遲看着慕青垂垂老矣的身體綳得極緊，愉悅地勾唇：「但朕這賞賜，給的可不是昭平侯府啊。」
慕青身上的涼意從腳趾順着上爬，「皇上的意思是……」
謝棲遲不緊不慢，輕輕轉動着扳指：「昭平侯真是老糊塗了，慕淵是誰的孩子都忘了。」
慕青瞳孔霎時一顫！
不、不可能！
當年那件事情他解決得天衣無縫，沒人會知道！
慕青當即立了聲音，義正嚴詞地惱怒反駁：「皇上您這話是什麼意思？淵兒自然是我的孩子！」
謝棲遲悶悶低笑：「不過是和昭平侯開個玩笑，急什麼？」
他像是在玩弄渺小的蟻類，不斷逗耍着慕青。
而身為螻蟻的慕青，只能任由自己被戲耍，還得強顏歡笑：「皇上突然說淵兒不是臣的孩子，這可事關侯府名聲，臣必然不能馬虎。」
「他當然是你的兒子。」
謝棲遲唇角仍掛着笑意，但那股冷意是打骨子裡往外滲的，如叢林中暗中窺探獵物的巨蟒，令人不寒而慄。
慕青汗流浹背，整個人像是被吊在油鍋之上，「那皇上，這聖旨臣能接了嗎？」
「可以。」
謝棲遲長指支着下頜，淡淡首肯。
慕青兩隻眼放光，餓狼似的張開五指。
結果下一秒，謝棲遲就從主座上站起身，到了慕青身邊，抬腿狠狠踹在他身上！
「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麼。」
「慕淵的封賞，朕只給慕淵。」
他堪堪收回腿，陰冷鳳眸輕抬，掃過在場所有人。
曲悅沒想到，對視會來得如此突然。
那雙黑洞洞的眼直闖入她的眼底，攪亂所有平靜，似跗骨之蛆，黏膩在她的寸寸肌膚。
她呆愣在原地。
直至當今聖上主動朝她勾手，「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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