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那就,你接旨啊
24.1
猝不及防被點名,曲悅小身板一挺,俏麗的五官在瞬間繃緊,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
無數驚眺的目光亦落在了她身上,如芒在背。
她瞳仁顫顫,一時拿不定主意。
畢竟要是接了聖旨,等於說是在明面上拂了老侯爺和宋夫人的面子。
但相反的,她能擁有慕淵所有封賞的支配權。
在他們國家,由誰接聖旨,就由誰掌控。
驀地,耳畔傳來慕妄的輕聲提醒:「去。」
曲悅微震,側目而望。
那平日里總對自己露出嫌惡眼神的少年,彼時卻滿臉嚴肅,潤圓杏眸里是對她的真誠。
慕妄雖然對她壞,但關鍵時刻,卻從不坑她。
曲悅信他。
提起喪服裙擺,從人群中走出。
她雖纖瘦,但該有的氣質一點不落,雍容雅步,儀態端莊,這都是自小養成的體態。
但,又因從小的被打壓,她身上鑲嵌着一股怎麼都驅逐不掉的自卑。
兩股相悖的氣場凝合其中,卻怪誕地織就了她溫軟的外殼。
曲悅走到慕青身旁,雙膝跪地行禮:「民女曲悅,拜見皇上!」
謝棲遲端坐主位,那雙黑洞洞的眼,自曲悅從人群走出,就若有似無地往她身上落。
手中轉動扳指的動作愈發輕快:「慕淵的正妻?」
曲悅跪在地上,劇烈的心跳快將她整個人錘炸,好半晌才磕磕絆絆地回復:「是、是民女……」
謝棲遲盯着地上那團小小的身影,眉間的濕冷更甚。
他似是有意刁難,故意不開口。
她眼睛小心翼翼地往上瞟,彎折的身軀也不知該不該起來。
還是一旁的慕青舉不住手了,大着膽子開口:「皇上,臣斗膽提醒,我本想將曲悅收為義女,另嫁他人。」
「這份聖旨,還是讓臣領下吧!」
「皇上這份賞賜既是給慕淵,那臣作為他的父親,也有理由領下。」
宋夫人同慕青隔空對視,也跟着點頭跪了下來。
「民女宋蘿,參見皇上。」
「慕淵是我手把手拉扯大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且我和侯爺為曲悅謀了好路,望皇上看在我們的一片用心良苦上,讓侯爺接旨吧!」
她言辭懇切,句句戳心,顫抖的聲線配上微紅的眼眶,看得人心頭髮酸。
但隱藏在這微紅眼眶下,是她決不能讓曲悅拿到賞賜的狠!
這個挾恩圖報的惡婦,要是讓她拿了賞賜,再吐出來可就難了!
而且,他們還要用這筆錢去——
謝棲遲眼見着曲悅小心翼翼翹起來的腦袋在宋夫人出來后又趴回去了,漆白色的肌膚上,漫開點點笑意:「按你們的意思,是朕在故意扣着封賞不給侯府了?」
慕青眼皮瘋狂跳動,雙手舉得發酸,只能咬緊牙關強撐:「臣不敢!」
宋蘿直起身,手輕錘着胸口:「皇上,民女不怕得罪您,但求一個道理。」
「我們自認安排得恰當且合理,為何不能讓侯爺接旨?」
慕青放下手,轉身沖宋蘿大喝一聲:「夠了!」
他作勢要教訓宋蘿:「皇上面前,注意言辭!」
宋蘿一臉視死如歸:「侯爺,我今日必須要討個說法!」
夫妻二人一唱一和,倒是顯得曲悅有幾分尷尬。
她偷偷瞄,發現慕青已經把手放下來了。
「……」
怎麼不給她一個起來的借口啊。
趴着也很累。
「道理?」謝棲遲唇邊延開陰笑,漆黑眸中閃着光澤:「你在跟朕,說道理啊。」
下壓的聲線,浸潤着旁人無法言說的威脅。
宋蘿方才升騰起的氣焰,頓時煙消雲散,跪趴回地面,「民女不敢。」
慕青也跟着跪回,「都怪臣平時馴妻無方,還請皇上責罰!」
謝棲遲一眼看穿他們拙劣的演技,懶於回答,反將目光投到那早有些堅持不住的瘦小身形上:「慕淵正妻,說句話啊。」
曲悅猝不及防被點名。
二話不說噌的就直起身子,她腰部酸脹,猛地挺起時,眼前驟然緊黑,險些跌回地面。
害怕被注意,忙謹慎抬眸,恰好對上了主位謝棲遲的視線。
那股濕冷的涼意,再度順着脊背攀而上,像是闖進了濕噠噠的陰雨小巷,踩下的每一步都沾着泥濘。
艱澀地啟唇,「我……」
她該說些什麼?
曲悅每呼出的氣息都滾涌着緊張,喉嚨里似有烈火在燃燒,每個字組合在咽喉,都不適合繼續外吐。
她一個字都不敢說錯。
錯一字,要麼惹惱聖上,要麼得罪侯爺。
都不是什麼好結果。
曲悅一緊張就喜歡咬唇,白皙的貝齒嚙在粉軟的唇上,泛着點點光瀅,像極了飄着香氣的蜂蜜。
所有人屏息凝神,都在等她的回答。
慕青和宋蘿尤為焦急。
要是這個賤人敢說領旨,侯府酷刑多,也不怕她交出來!
只是世界上要少個叫曲悅的罷了。
站在人群後頭的慕妄更是緊鎖眉心,嫌棄着曲悅的同時,又忍不住掛心她這個蠢貨,到底能不能說句兩全其美的話?!
就連坐在主位上的謝棲遲,也在等。
他好整以暇眯眸,在對上她因緊張而不斷翕動的鼻翼時,內心逗弄心思不斷翻湧。
正欲開口催促,就聽得一道軟而慫的回答,輕飄在正廳上空。
「我、我不知道。」
霎時,寂靜落滿堂。
曲悅說完,自己心裡都在發虛。
她是抱着賭的成分說的。
謝棲遲明明可以不讓她說話的,但偏偏點了她。
只有一種情況,是他故意想看她出糗。
希望這位兒時玩伴看在往日情分上,不要再作弄她了……
曲悅如此想着,便抬起眼,沖謝棲遲投去目光。
桃花眸半耷拉,委出幾分楚楚可憐,自含着秋水的瞳仁里,泛出淺淺哭紅,格外惹人憐。
謝棲遲險些把手中扳指捻碎。
好乖。
就和他養着的小貓一樣。
瞬間就沒了刁難的心思,他又問了遍:「不知道嗎?」
曲悅不知道為什麼,和他說話,總有種穿行於沼澤間的忐忑:「真、真的不知道。」
慕青和宋蘿頓時鬆了口氣。
裝傻充愣,倒不失為一個好法子。
這下,聖旨到手!
謝棲遲輕笑了聲:「那就,你接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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