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安分?誰願意安分便安分去吧!
1.04
晨光熹微,朝露日升。
新的一日,風和日暖,是個好天氣。
姜思禾坐在銅鏡前,拆開額頭上白色的布,傷口在額頭正中,她從銅鏡里仔細端詳了片刻,手執黛筆,在額頭傷處畫了一朵梅花花鈿。
大夫人喜歡梅花。
起身從衣櫃里取了一件粉色窄袖襦裙,天青色直衿寬袖衫,這是她最好的一件衣服,但是小娘總說太艷麗,不讓她穿。
她的相貌更像父親一些,父親是他們那屆春闈探花郎,尚書府看中他的才貌雙全,才把嫡次女大夫人嫁予他,更是助他平步青雲。
偏明艷的長相,粉色更襯她,可小娘總讓她穿素衣。
看着銅鏡中,梳着雙環髻,髮髻上綁了垂到鎖骨處的山青色飄帶,水靈靈的雙眸,滿是少女的嬌俏靈動。
「姐姐,你好了嗎?府里的馬車來接咱們了。」
姜靜姝在外面低聲輕喚。
銅鏡被纖細的手指扣在桌上,姜思禾起身往外走。
一開門,姜靜姝便有些詫異。
「姐姐怎麼穿了桃粉?小娘最是不喜你穿艷色,像是去爭奇鬥豔一般,姐姐還是去換了吧!」
「妹妹的意思是讓我穿着平日里幹活的粗布衣裳嗎?」
姜靜姝一時語塞,別院沒有下人,臟活累活都是姐姐干,所以府里賞下來的好一些的料子,小娘會先給她做衣裳,再給自己做。
而姐姐,反正要干粗活,便用一些粗布給姐姐做衣裳,其實這樣也是方便她幹活。
「那要不姐姐穿我的衣裳?」
姜靜姝覺得今日的姐姐太過耀眼,這樣小娘肯定不喜。
「我比妹妹高挑一些,妹妹的衣服我穿不了!」
不再和江靜姝廢話,快步上了馬車,果然小娘看到她時,眼底浮起一抹嫌棄。
但是礙於馬車上有府里的下人,她暗暗壓下心底的不滿。
到了府門口,下馬車時,小娘忍不住再次開口。
「今日給你們的父親賀壽,不要失了姜府小姐的體面和氣度……」
姜靜姝乖巧地點頭:「小娘,女兒知道了!」
沒聽到姜思禾的回答,小娘看向了她,眉眼下沉:「你聽到了嗎?安分些,別總那麼小家子氣,丟了體面……」
「是,小娘!」
安分?誰願意安分便安分去吧,她今日務必要獲得大夫人的青睞。
跟在小娘後面從角門進了府,姜思禾不免心裡冷笑。
她的小娘口口聲聲說父親最偏愛她,不接她們進府,是怕大夫人心眼小,做出什麼傷害她們的事情,如今讓她從最偏遠的角門進去,這就是小娘說的偏愛?
還有這生辰宴父親根本就沒想起過她們母女,而是大夫人發了善心,讓人把她們接回來的。
小娘還以為是父親的意思,多麼可笑!
掩下眼底的冷意,回想那年姜靜姝回去后,給她講的救下大夫人的花廳。
府里的花廳頂上鋪了一層琉璃瓦,可是具體是哪個位置掉了瓦片,她並不知道。
記得姜靜姝說過,是壽宴結束后,大夫人把她和小娘叫到花廳問話時,那琉璃瓦正巧掉了下來。
姜靜姝推開大夫人,琉璃瓦砸在她手臂上,她受了傷,大夫人安然無恙,因此大夫人視她為福星,想要過繼她。
她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那個位置應該就是花廳的門口處,可是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她必須在宴會期間去一趟花廳附近查看一下。
府里的婢女把她們帶到宴會處,她們被安排在最邊角的位置。
被這般冷待,可小娘卻還一副冷淡自若的模樣。
「你爹應該是怕咱們回來,出了風頭,壓了大夫人,讓大夫人懷恨於咱們,才做如此安排,他心裡惦記着我,你看這桌子上都是我愛吃的點心!」
姜思禾掃了一眼其他桌子上,同樣的糕點,小娘最會自欺欺人。
不願意再聽小娘那些自我安慰之語,扭過頭看向宴席上的賓客。
上位處坐着一位公子,身形雋秀挺拔,模樣更是出眾。
「今日裴太傅能來,真是讓姜府蓬蓽生輝!」
姜思禾看到父親端着酒杯親自走到那位公子面前,態度諂媚地敬酒。
而那如明月般的公子,竟未起身,只微微壓了壓手勢,說了五個字:「裴某不飲酒。」
父親面色訕訕地笑道,「那裴太傅喝茶,喝茶……」
「他就是連中三元,被陛下欽點為太子太傅的裴硯朝?」
「是,他十二歲時便被選為太子伴讀,后更是連中三元,當年的太子如今登基的陛下,極其看重他,弱冠之年不過三載就有這般造化,再過幾年只怕是要入內閣了……」
姜思禾聽到前面幾名賓客低聲議論,這才知道原來那芝蘭玉樹般的公子,竟是不久便會權傾朝野的裴硯朝!
開始世人贊他蕭蕭肅肅,疏朗清俊,朗如清風明月,皎如庭蘭玉樹。
後來世人避他如洪水猛獸,都懼他怕他!
只因他太過冷酷無情,她記得他那時應該是任刑部侍郎一職,正是議親的年歲,訂了門親事,女方把嫁妝單子送到他府上,他只看了一眼,便從中看出貪墨贓物,直接下令查抄整個府邸。
還有第二次議親……他去女方家相看,竟在人家後花園發現了屍體,牽扯出一樁后宅殺人案,這家更是滿府被流放。
此後就算京城這些貴女多愛慕他這個俊俏玉面郎君,可都不敢再與他議親。
姜思禾收回目光,默默在心裡想,這般冷漠薄情的人,日後還是不要有任何交集的比較好。
瞅準時機,姜思禾捂着肚子,皺着眉輕聲說道。
「小娘,我肚子疼,想要去行圊……」
小娘嫌棄地看着她,「剛剛就警告你,別一副小家子氣,貪吃那果子,就是不聽,這馬上就該獻舞了,若是誤了時辰……算了,快去快回!」姜思禾點了點頭,便提着裙擺從後面小跑出去了。
宴會就在花廳北側,她繞着小徑過去,躲在高處的花叢中遠遠看了一眼那琉璃瓦片,暗暗記在心裡。
時間匆忙,她不敢多待,小跑回去時,剛要從月洞門進去,迎面撞在了一人身上。
慌忙道歉,「對不住……」
抬頭髮現竟是剛才默默在心裡決定,敬而遠之的裴硯朝。
也不知爹爹有沒有貪墨,或者這姜府後宅有沒有屍體?
他會不會懷恨在心,姜府不會被他抄家流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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