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舊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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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若棠見裴知衍看過來，加快腳步走到他身後，動作有些小心翼翼，只低頭看他玄色鎏金的衣角隨着動作搖曳。
一陣風吹來，廊上掛的紅綢還未來得及撤下，如紅浪一般翻卷而來，有股檀香襲來，宋若棠忍不住打量走在她前面的男子。
裴知衍容顏清俊出塵，此時無話抿嘴更添一股清冷氣息，但他好看的眉此時微微皺起，沒走一會兒，他便攏起手指抵在唇邊，輕咳出聲。
宋若棠上前兩步，關切的看着他，「老爺，可是染了風寒了?」
裴知衍擺了擺手，還未說出話來，宋若棠已經解下了自己身上的雪色狐裘，踮腳替他披上。
一股甜香帶着暖意襲來，裴知衍側頭看了看身上披着的狐裘，又垂眸看向宋若棠，她柳眉微蹙，杏眼中含着擔憂之色，正認真的替他繫上帶子。
「定是這幾日公務繁忙，老爺你未認真增添衣物吧？從三日前風雪就加重了……」
宋若棠語氣里滿是關心，但說了一會兒又發覺面前的人沒反應，一抬頭，正見對方看着自己，她又趕忙後退兩步，行禮道:「妾身僭越，還望老爺恕罪……」
裴知衍見她又恢復了小心翼翼的樣子，輕搖了搖頭，抬手將她扶起來，「你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其實他還挺驚訝宋若棠觀察入微，他的病已經許久沒有人過問了。
「老爺，妾身去給您熬些暖身子的湯吧。」宋若棠提議，裴知衍卻搖了搖頭，「不必，老毛病了。」
宋若棠聽此，微蹙着秀眉，卻也沒再問什麼，裴知衍對她笑笑，語氣不似方才那般冷了，「回屋吧。」
兩人一路無話的回到屋內，宋若棠本想伺候裴知衍寬衣，但他拒絕了，只自己動手脫掉外衣，躺在了榻上。
他安靜的閉上眼，聽着身旁有細微的響動，有人吹滅了燭火，緩緩向他靠近。
裴知衍微微抿了抿唇，側身往內讓出位置，想保持兩人的距離。
但沒過一會兒，他便感覺有軟軟的東西貼上自己的脊背，對方輕淺的呼吸灑在他的脖頸處，有細微的癢意。
裴知衍不太適應，又往內挪了挪。
宋若棠追過來，大着膽子抬手環住他的腰，裴知衍身子一僵，深吸一口氣正欲開口，宋若棠委屈巴巴的開了口:「老爺，妾身怕……」
裴知衍頓了頓，翻過身面對着她，屋內昏暗，只有些光隱隱透過來，讓他瞧見宋若棠發亮的眼睛。
「怕什麼?」裴知衍無奈嘆了口氣。
宋若棠借勢將頭埋進裴知衍懷中，悶聲道:「以前還未被老爺接來時，晚上總會有下人叫妾身去守夜，借勢被他們欺負，運氣好時只是挨餓受凍被人嚇唬，運氣不好時，落了下人們的套，被毒打致死也有可能……」
她說着，聲音都哽咽起來，其實宋若棠所言非虛，她這十六年過得連下人都不如，又豈是這三言兩語就能說得完的?
不過此時提及，是不想裴知衍拒絕她，想勾起他的憐愛之情罷了。
她必須進入裴府本宅，才有機會報復那對渣男賤女……
裴知衍知道宋若棠以前過得苦，但沒想到竟連莊子里的下人都敢這樣明目張胆的欺負她，不禁心中感慨，呼出一口氣，抬手拍了拍宋若棠的背，「如今這裡已經不是宋家了。」
宋若棠穿的薄，裴知衍指腹下正是她肩頭如柳狀的疤痕，隔着輕紗也格外清晰，他輕輕摩挲了一下那道疤痕，微微垂下眸子，沒再拒絕她的靠近。
宋若棠如願在裴知衍懷裡睡了一覺，只是醒來時他已經早早離開，她往內摸了摸床鋪，早已經涼了。
小喜推門進來，將熱水放在木架上，笑道:「夫人起身了嗎？」
宋若棠裹着被子坐起來，一縷青絲緩緩落下，垂在她瘦削小巧的鎖骨上，看着格外魅惑，讓小喜也不禁在心中感嘆自家夫人容姿甚好。
「老爺已經出門了嗎？」宋若棠掀開被子，自己拿過衣裳穿戴，小喜趕忙上前幫忙，點了點頭，「老爺天還未亮被起身了。」
她頓了頓，又笑了起來，「不過，老爺走之前吩咐奴婢，讓廚房做些參湯給夫人，說夫人你身子骨瘦弱，得補補。」
小喜話中有些揶揄，宋若棠聽着這話臉也有些紅，裴知衍這話說得讓人誤會，好像他們昨夜真發生了什麼似的。
不過他此舉倒是告訴了下人，宋若棠得寵，因此府中下人定然不敢再冒犯她。
待洗漱好，宋若棠又想到昨夜裴知衍的咳嗽，他當時說是老毛病了，那府上下人應當知道他這病。
如今她要進入裴府本宅，只能從裴知衍下手，讓他同意自己入府，那她也只有一條路可以選，就是讓裴知衍對她產生感情，這樣才能保證她報復裴煜他們時，裴知衍是助力而不是阻力。
這不是個容易的事，但她也只能努力嘗試了。
「小喜，老爺之前有什麼舊疾嗎？」宋若棠側頭問小喜，小喜想了想，搖了搖頭，「奴婢倒從未聽說老爺有什麼舊疾，夫人為何如此問?」
宋若棠抿了抿唇，大抵是裴知衍也不想自己的弱點暴露在外，遂又搖了搖頭，「無礙，去請裴叔過來一趟吧。」
這座宅子的老管家裴叔是個老人了，一直跟着裴知衍，應當知道他的情況。
小喜點頭轉身出去了，沒過一會兒，裴叔也進來了，他向宋若棠行了一禮，將手中的賬本呈上，「老奴見過夫人，夫人找老奴，可是要看府上賬本?」
宋若棠將他扶起來，仔細打量了對方一遍，裴叔雖然老，卻很精明，他一來就用賬本試探她，是在看她有多大的野心嗎？
宋若棠笑了笑，將賬本輕輕推回他手上，「裴叔，我不善管賬，賬本裴叔收着便好，此次找你來，是想問你一件事。」
裴叔眼神一閃，面上卻不動聲色，「夫人請問。」
「昨夜老爺咳得厲害，我心下憂慮，本想讓人煎藥，但老爺說是舊疾，我初來乍到，承蒙老爺厚愛，卻不知該為他做些什麼，因此才找了裴叔你來，想問問你可知有何辦法能治住老爺的咳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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