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鄉下來的女子就是不知廉恥,手段卑劣,比不得我家姑娘!
1.29
崔錦棠剛一回到秋水院,便聽到一道得意的喊叫。
「老奴奉的是大公子的命令,特意來請崔姑娘離府的!」
站在院前,得意得如同只孔雀的老嫗,伸手指指點點:「今夜已晚,還請崔姑娘識趣,明日一早早些離去,別叫主人家生厭才是!」
下巴尖細,兩眼間滿是尖酸刻薄,自帶三分惡氣。
秋水院前拿着掃帚攔着的丫鬟螢蘭,聞言先是呸了聲。
「不知是吃了熊心還是豹子膽,敢來秋水院鬧事?還大公子的命令,你怎麼不說是當今陛下的命令呢?!」
老嫗陰陽怪氣地「喲」了聲,旋即便從袖中拿出了一塊令牌。
「裴大公子心疼我家姑娘,這不特意提前給了老奴令牌?為的就是打你們這些狗眼看人低的賤婢的臉!」
「不過就是當年救過裴老夫人罷了,沒臉沒皮在裴府住了三年還不嫌夠?鄉下來的女子就是不知廉恥,手段卑劣,比不得我家姑娘!與裴大公子才是天生一對的佳偶!」
螢蘭看到令牌上的「裴」字便瞪大了眼。
她是裴府的家生奴,自然是知道這塊令牌的真假。
老嫗得意地哼了聲,將令牌小心地又藏回了袖中,毫無察覺身後緩步走近的崔錦棠。
「我瞧你這丫頭是裴府的家生奴吧?需得早些認清形勢,我家姑娘可是這裴府未來的少夫人!」
「而我又是姑娘的親奶娘,豈是那個姓崔的比得上的?還是趁早討好討好哎喲——我的屁股!!」
崔錦棠嫌棄地拂了拂袖子,看向一旁早已氣得臉紅的螢蘭:「將人打出去。」
「是,姑娘!」
螢蘭揮舞着掃帚便下死手,老嫗氣得破口大罵。
隨老嫗一行的仆婢,默不作聲地將老嫗堵住,讓螢蘭打了個痛快。
末了,螢蘭一甩掃帚,趾高氣昂將人扔出去:「跳樑小丑!」
老嫗氣死了,哆嗦着站起身,朝螢蘭啐了口:「你、你給我等着!我這便去請大公子。」
「砰!」
秋水院直接關門,不理小丑。
狠狠出一口惡氣的螢蘭歡歡喜喜地進屋,然後傻眼。
看一眼撐着額,坐在塌旁閉目的崔錦棠,再看一眼已在收拾細軟的丫鬟。
就遲疑了一秒。
螢蘭「噗通」一聲就跪了,倒是給崔錦棠狠狠嚇一跳。
「姑娘!螢蘭想隨姑娘一道離開。」
崔錦棠哭笑不得,將人給扶了起來:「傻丫頭,哪有人欺負到我頭上來,我還逃的道理?」
螢蘭不解:「那姑娘這是?」
崔錦棠揮了揮手,螢蘭立即支愣起耳朵,湊近仔細聽。
——
翌日一早。
按例,裴家小輩每日都是要向老夫人問好隨餐。
待崔錦棠到時,人都已經到的差不多。
與往日不同的是,多了個裴照臨而已。
也不知是惹得老夫人怎麼不快了,請安行禮時的腰還彎着。
「棠兒來了?快些來祖母身旁來。」
老夫人方才還是滿臉怒容,轉眼間便是慈祥和藹,笑吟吟的。
裴照臨垂眸。
崔錦棠瞧了一眼便收回視線,坐到了老夫人的一旁,只是看模樣,興緻不高的樣子。
「怎的悶悶不樂呀?錦姐姐可是昨夜沒睡好?」
三姑娘似只兔子似的湊了過來,關切地瞪大了眼。
她這麼一問,叫所有人的視線都齊聚了過來。
「也沒什麼,」崔錦棠笑了下,就是看起來有幾分勉強,「就是今日一早丫鬟來報,平白丟了幾支釵子,心氣一時不順罷了。」
捏了塊點心吃着的裴素,毫不在意地應聲:「幾支釵子而已,等會兒就讓裴家鋪子的人將時下最新興的給錦姐姐送來!」
三姑娘連連點頭。
崔錦棠苦笑:「可丟的,是那一對玳瑁海棠掐絲簪。」
裴素嚇得一口咬到舌頭,吸溜着發聲:「啊?」
三姑娘一語道破:「那不是阿兄為錦姐姐的及笄,親自畫下,又費了三月才親自製成的及笄禮嗎?」
「這可不能不明不白的丟了。來人,將昨夜值班的奴僕都喊來——」
老夫人也訝異了片刻,雖這會看裴照臨不順眼,還是先將他喚了起來。
「府里容不下手腳不幹凈的。照臨,正巧你今日休沐,便陪着棠兒一起。」
裴照臨的眉頭微不可查地一皺。
他側首。
今日她穿了身鵝黃色紗裙,長及曳地。
烏黑的發間別着一支金步搖,見他望來,瞪大了眼,目光澄澈,好似隱隱帶着一絲希冀與期待。
裴照臨心口漏跳了一拍,點漆的眸子逃似的立馬避開。
他緩了下,才道:「不過一支釵子,興師動眾不成體統。」
崔錦棠垂下眸子強掩住眸中的失落,再次抬眸時,已恢復日常。
聞言,三姑娘利索地翻了個白眼,陰陽怪氣:「是呢,不過就是一支釵子。若今日丟的是阿兄的公文,我看阿兄還說得出這種風涼話嗎?」
不言語的裴素狂點頭。
裴照臨擰眉,他話還沒說完呢。
但是——
在他的記憶里,三妹不是自小便崇拜他這個兄長,被養的端莊溫婉的嗎?
何時變得這般刁蠻了?
再次側首,看着崔錦棠向自家三妹露出欣慰讚揚的表情,後者還一臉羞澀地搖頭晃腦時。
裴照臨:「……」
這女子,慣會騙人外,還會帶壞人,需得遠離!
默不作聲地將傻兮兮的三姑娘帶到身後后,裴照臨淡聲道:「孫兒會徹查昨夜進出裴府之人,若真有手腳不凈之人,孫兒必定嚴懲。還請祖母放心。」
「只是一支釵子事小,需得換個由頭。」
忽然,崔錦棠開了口:「螢蘭,將冊子取來。」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崔錦棠將早已準備好的冊子遞了過去。
裴照臨眉梢微挑,捏住一角,接過。
「崔姑娘,這是?」
她認真道:「今日發覺丟物件后,我便讓螢蘭拿着冊子去核對。冊子上圈住的,便都是丟失的。我大致算了下,約摸有個八百兩白銀。」
不等裴照臨多加思考,崔錦棠便欠身:「那便有勞裴大人了。」
裴照臨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終於開口:「嗯。」
崔錦棠起身,頭也不回地便笑吟吟地同老夫人說着話,把人無視了個徹底。
老夫人瞧着,心裡跟個明鏡兒似的。
哪裡是那一支釵子緊要啊,分明是那釵子上的情誼緊要啊!
——
裴照臨不愧是都察院的左都御史,不消片刻,便將丟失的物件都給尋了回來。
「張奶娘,你昨夜為何不在柳衣巷,而出現在了秋水院?」
隨着大量金銀細軟從張奶娘的屋子裡搜出來,張奶娘已從震驚到痛哭流涕。
「大公子!這都是有人誣陷老奴啊!還請大公子徹查啊!!」
裴照臨不為所動,俊美的臉上表情淡漠,開口更是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
「來人,上刑。」
崔錦棠為自己倒了杯茶,悠閑地坐在一旁,就這麼笑着瞧着。
張奶娘被「上刑」兩字給嚇住了。
世人都知,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心狠手辣,是個說一不二的主。
若是落到他的手裡,不死都要脫成皮!
「老奴說!老奴說!」
裴照臨揚手,止住了奴僕的動作。
張奶娘憤憤地看向一旁喝茶看戲,好不愜意的崔錦棠。
「昨夜老奴替姑娘來給大公子送姑娘親自繡的腰帶,無意間聽見了大公子與崔姑娘的對話。一時氣憤,老奴這才去了秋水院,好言好語勸說崔姑娘離府!」
「卻不曾想崔姑娘如此凶蠻,道理不讓人說,更是要將老奴打出來!老奴這身上全是傷,大公子若是不信,大可以叫人驗老奴的傷痕!」
「至於那些金銀財寶,」張奶娘咬牙切齒,憤怒至極,「老奴再不濟,也是原羅丞相府出來的,不至於這般見錢眼開。想來,定是崔姑娘作繭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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