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羅湘有種演半天沒人看的惱怒
2.78
羅湘勉強撐起身子,臉色變得更白了。
裴照臨沒有應,只微微抬了下眉。
「容妃身邊的王公公來送回你的貓。」
聞言,羅湘咬住下唇,眼底迅速蓄起一層水霧:「你連貓也忘記了嗎,照臨?」
她輕輕吸了吸鼻子,嗓音愈發軟,帶着控訴:「這可是我與你一起養的貓啊!」
說着,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指尖怯怯地碰了碰他的袖口。
「我與你青梅竹馬十幾載,這都不能你完全信我嗎?」
「我十五歲那年,就在安邑坊的一處巷尾。你我見它可憐,這才抱回了府。後來我自知家中出事,不願它又無家可歸,這才托容妃娘娘替我照顧。」
裴照臨不動聲色地避開,對於羅湘的撒嬌控訴無動於衷。
他開口,聲音低沉而涼:「它叫什麼。」
羅湘指尖一僵,神情有一瞬間的惱怒。
有種演半天沒人看的惱怒,但隨即便恢復如常。
「松、松子。」
她輕聲道,眼淚終於滾下來,卻偏又帶着笑:「它最愛吃松子了。」
也不知是不是湊巧,貓咪聽到聲音,轉動腦袋朝羅湘瞅了瞅。
「你瞧,這小饞貓!」
看着貓咪,裴照臨眼底終於起了一絲波瀾。
他抬手,貓咪便輕巧地躍進他的懷中。
眼見着裴照臨便要走,羅湘急切地開口:「照臨!松子受容妃娘娘照料許久,我想向娘娘言謝。」
「我聽奶娘說,三日後,便是容妃娘娘設宴的日子。照臨,你能陪我去嗎?」
他們二人,男未婚女未嫁,若是同去怕是要惹人非議。
羅湘很是忐忑。
但幸好。
裴照臨頷首,摸了摸貓腦袋:「依你。」
羅湘嘴角彎起,眼裡有着隱秘的得意。
這一回,她定要那崔錦棠好看!
——
好不容易把裴盈趕了回去,崔錦棠揉着發脹的額角回了秋水院。
一進門,螢蘭便歡喜地拿着一卷畫軸迎了上來。
「姑娘!你要的這畫,螢蘭今日可算是找到了。」
崔錦棠眼眸睜大,着急地便接過。
畫卷展開,上頭畫着的,正是她與裴照臨初見時的場景。
是她親筆所畫。
雨意以淡墨暈開,花青漬瓦,留一絲天光。
男子俯身逗貓,白貓尾卷欲撲。
披風女子悄立檐角,兜帽半褪,濕發貼雪頰,目光穿雨,鎖在男子面龐。
崔錦棠嘆了口氣。
摸了摸畫卷上的白貓,低聲喃喃:「裴照臨忘記我便算了,你怎的也丟下我跑了?」
螢蘭不願見她傷心,忙道:「許是發財一時貪玩,這才丟了。」
「螢蘭這便將畫送去東苑,說不準大公子一看見這畫,便想起了姑娘呢!」
說着,便要收畫往外走。
「不用了。」
崔錦棠的腦中閃回今天在釵橫鳳的一幕幕。
裴照臨看了自己所畫的都想不起來,更何況是她畫的呢?
她搖了搖頭,放棄了:「收起來吧。」
螢蘭滿臉心疼:「是。」
翌日。
一大早,崔錦棠便收到了一封密信。
是尚在宮中的竹三偷摸送來的。
當初那個下藥的宮女今早發現死在了枯井中,啟祥殿的人都說是天黑路滑,不小心所致。
謝柔的胎像不穩,本該靜養,鳳儀宮上下都已將此事瞞得死死的。
可今早不少后妃去給謝柔請安,打的都是恭喜的旗號。
這給崔錦棠氣笑了。
都說柔姐姐一個貴妃能住在鳳儀宮裡,是的她無上榮光。
可現下看來,住在一個好比篩子的鳳儀宮,又有什麼好榮光的!
崔錦棠忍着脾氣翻了一頁,目光瞬間凝住。
上面只一句:容妃欲在宴中點戲時謀殺謝貴妃。
容妃花了不少金銀財寶,讓工匠們趕在半月之內,在宮中搭了個戲檯子。
並蒂蓮是吉祥之物,讓人以此排出了一部戲。
世人都知貴妃愛戲,有時興緻高,還會親自登台唱上一出。
若是這個時候,戲檯子塌了——
崔錦棠撥了撥燭火,她突然想起白天時,那個從柳衣巷跑來尋裴照臨的奴僕。
那個奴僕說,羅湘是在練戲時,發了癔症的。
借靠羅府才能入宮的容妃,怕是不敢不聽從羅湘的安排。
既然容妃要用此宴來抬舉羅湘,應是會讓羅湘親自來演上一出。
再到柔姐姐興緻濃時,再塌台,一石二鳥。
可怪就怪在這容妃太貪心,又想抬舉羅湘,又想能一次性殺了柔姐姐。
思索半晌,崔錦棠取來筆墨,好半晌才寫完擱下,將寫好的書信交給螢蘭。
「從后角門出去,交給竹二,讓他按着信上寫的去辦。」
螢蘭應是。
——
設宴當日。
容妃宴設在延秋門,為了讓大家能夠更清楚地看清那朵並蒂蓮,還特意命宮人將蓮花移載到了延秋門。
崔錦棠剛踏入宮門,一陣香霧如潮水般湧來。
香得撲鼻。
她今日是因着裴家才能入宮赴宴的,被安排的坐位也是末尾的。
這位子也方便她今日行事。
容妃已到場,同不少誥命夫人坐在最前頭。
忽地,端着茶水點心的宮婢還特意送來一份冊子。
「娘娘吩咐,今日宴會意在玩樂,姑娘若是有什麼喜歡的戲,也不妨點上一二。」
裴盈立即歡喜地接過,仔細翻看。
崔錦棠左右看了眼,困惑:「可瞧着,這四周也沒唱戲的檯子啊?」
宮婢道:「回姑娘,娘娘為了今日的宴,特意命人在偏殿現搭了一處。」
崔錦棠訝異:「娘娘還真是費心了。」
又問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崔錦棠借口頭暈,便起身離席。
旁人不知道,這深宮,她摸得有多熟。
左繞右繞,她便找到了偏殿。
眼前這戲檯子,富麗堂皇的晃得人睜不開眼。
檐角十二串鎏銀風鐸,風一過,叮叮噹噹碎玉聲都能飄到宮門外去。
崔錦棠搖了搖護欄,聽到了一聲「咔嚓」響。
她冷嗤一聲,甩開手:「果然。」
這種高度,柔姐姐跌下去雖不致死,但那腹中本就不穩的胎兒,也必定留不久了!
「你在做什麼?」
崔錦棠被聲響驚地猛轉身。
是裴照臨。
他站在朱紅柱影里。
章節評論(15)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