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藥罐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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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藥罐的謝禮。」

  崔錦棠往後退了一步,崔春娘手沒夠到,還差點往前栽下去!

  她的面上顯出一絲尷尬,但很快便恢復如常:「都這麼大了,錦棠還害羞呢!」

  崔錦棠拍了拍裴盈的手背,柔聲安撫:「她的確是我姑姑。昨日才尋到了我,一時沒有住處,才在府中暫時住下。」

  「過兩日,我便將她送走。」

  裴盈面露憐惜。

  從看到崔春娘的第一眼起,裴盈便起了些厭惡。

  現下使勁忍了忍,才把脾氣忍了下去,沖着崔錦棠點了點頭。

  崔春娘仿若沒事人般,咳了兩聲后,便又追着裴盈介紹紅珊瑚:「那易正坊近日便進了一隻大大的紅珊瑚!」

  「老夫人什麼沒見過?可偏偏這紅珊瑚,她老人家保准沒瞧過這麼大的!」

  崔春娘用染了鳳仙花汁的指甲比了半尺長,指甲尖尖幾乎戳到裴盈的眼皮。

  「不是我誇口,去年安國公府世子滿月設宴那日,我在門口遠遠看了一眼。她家門口擺的那一株,也不過如此!」

  崔春娘一張口,聲音又亮又尖,生怕旁人聽不見似的:「你們這些小姑娘懂什麼?還得是聽我這個長輩的!」

  說到得意處,她「刷」地打開泥金摺扇,扇面險些拍到裴盈的鼻尖。

  扇骨上的香風混着頭油味,熏得人睜不開眼。

  「至於銀子,」崔春娘拿扇柄掩口,「咯咯」一笑,眼角的粉撲簌簌往下掉,「咱們誰跟誰?都是一家人!」

  「你只消在老太太跟前替我帶一句,說我崔春娘日夜為她老人家祈福,到時候賞我一杯壽酒喝,這珊瑚——就算我這個長輩給你墊了!全當是我孝敬老夫人的!」

  她越湊越近,一張臉幾乎貼在裴盈的耳邊,聲音陡然壓低,卻仍舊尖得刺耳。

  「好孩子,到時候壽宴上,你可得讓我挨着你坐!也讓那些小賤蹄子瞧瞧,我崔春娘可不是白活了這把年紀……哼,她們想巴結還巴結不上呢!」

  說到最後一句,她忍不住拿帕子掩口,肩膀聳動。

  尖銳的笑聲從指縫裡漏出來,吱呀作響,嘈雜難聽。

  裴盈忍無可忍,一巴掌揮開那隻幾乎戳到自己鼻尖的艷紅指甲。

  「要真有那樣的寶貝,您也不必舍下給我。不如自己抱回去供在堂屋,好叫整條巷子都聽見您半夜笑醒?」她聲音不高,卻字字帶諷。

  崔春娘臉上的粉簌簌一顫,嘴角的弧度僵在半空。

  裴盈翻了個白眼,依舊親熱地拉住崔錦棠的手:「有這麼個姑姑,錦姐姐可真是辛苦極了!」

  崔錦棠笑着看了她一眼,轉動視線,落在崔春娘身上。

  指尖支住下頜,腕上素銀鐲子滑下一截,露出一截細白手臂。

  「方才見到姑姑便想問了。姑姑今兒這身桃紅折枝杏花褙子,顏色倒鮮艷。」

  她微微偏頭,語氣裡帶着一點訝異,一點誠懇,叫崔春娘不安地屏住了呼吸。

  崔春娘笑得有些僵:「怎、怎麼了,是有何不妥嗎?」

  「沒什麼。只是我突然想起來,這料子去年莊子上剩的是給門房媳婦做夏鞋的。嬸子竟能把它裁成褙子,也算是化腐朽為神奇。」

  崔錦棠笑容真摯,卻讓崔春娘如鯁在喉,難以下咽。

  身旁的裴盈冷哼一聲,嘟囔道:「可惜花是花,肉是肉,一朵杏花勒在腰間,倒像五月里結了個大倭瓜。」

  聞言崔錦棠輕輕一笑,聲音放得更軟:「再說您鬢邊那支赤金點翠壽字釵,倒叫我也眼熟得很。」

  「若我沒記錯,前兩日它還在我妝奩里躺着。那可是祖母賞的,也被姑姑『借』去戴了?也好,省得老夫人壽宴上真見了它,還以為是您特意仿照着打了支新的。」

  崔春娘臉上刷的脂粉頓時浮起一層干紋,像裂開的牆皮:「瞧你這孩子說得那叫什麼話!我只是一時瞧着好看,順手拿來戴上了……」

  崔錦棠卻不緊不慢,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聲音落下。

  「茶涼了,姑姑慢走。免得汗濕了這好褙子,回頭又要心疼。」

  崔春娘張了張嘴,分明還想要再說什麼,就聽見崔錦棠又補了一句。

  「姑姑,您鬢上金釵歪了,仔細一會兒掛到鬢髮。」

  語氣柔和,卻叫崔春娘陡然抬手按住釵頭,麵皮漲得紫紅。

  即使她臉皮再厚,此刻也再待不下去,一扭身,跑得那叫一個飛快。

  出於好心,裴盈誠懇叮囑:「錦姐姐,我沒壞心思。只是這姑姑,待祖母壽宴那日,可千萬別人瞅見了。」

  檐外日頭極盛,裴照臨立在半陰的廊下。

  他本就不愛說話,此刻更靜。

  裡頭的話一句比一句尖。

  他聽得厭煩,便不再聽,只抬眼去看檐角那隻麻雀。

  麻雀啄兩下瓦松,又飛走。

  他的目光跟着掠過去,掠過窗欞,掠過崔春娘晃動的金釵,最後落在崔錦棠身上。

  裴照臨忽地發現,自己安靜了下來。

  待到崔春娘狼狽轉身,他才回神。

  他垂眼,握緊了手中拿着的文書。

  然後抬步。

  經過崔春娘時,他略一側身,衣袂擦過對方桃紅褙子的流蘇,帶起一點香粉。

  那香味太濃,他幾不可察地蹙了下眉,腳步卻未停。

  耳邊傳來一聲裴盈訝異的喚,裴照臨微微頷首。

  他走到崔錦棠的面前,停得太近,幾乎擋住她全部的日光。

  裴照臨的聲音低而平直,像陳述今日的天氣:「手。」

  崔錦棠愣了愣,攤開掌心。

  裴照臨垂眼,將手中被他捏得有些發皺的文書,放在了她的手心。

  他的指骨分明,卻只在她掌心停留了半寸,便倏地收了力道。

  文書隨之落穩,紙角觸到她掌紋,發出極輕的沙沙聲。

  而那一瞬的觸碰,卻像一枚小小的火星,燙得裴照臨指尖微微一顫。

  而觸碰過她手心的提防,像是有雪粒滾過,又像羽毛掃過,帶起一陣隱秘的酥麻。

  隨後,他指尖徹底離開,袖口掩住微蜷的手指,彷彿方才那一點溫度從未存在。

  裴照臨摩挲着指尖,聲音淡得幾乎聽不見:

  「藥罐的謝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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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到瘋批權臣,成婚前他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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