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我與崔姑娘無冤無仇，崔姑娘又為何要這般陷害於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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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棠微微一笑。
崔春娘果然把她準備的壽禮偷走了。
而在暗中幫助崔春娘還銀子的人，也正是羅湘！
她往男席處瞧了一眼，卻冷不丁地與裴照臨的目光撞上。
日光照在他的側臉。
眉骨如削，長睫半垂。
他極輕地挑了下眉尾，白皙修長的指尖在案几上敲了三下。
崔錦棠抬眼，便看見伏鯉托着一隻烏木長匣。
匣面素凈，只以銀絲嵌了枝海棠花。
她先是一愣，隨即嗤笑出聲：他竟然也知道羅湘令崔春娘換走了她備下的壽禮。
既然知道，也不阻止，而是尋了個新的來搪塞她？
氣也氣，笑也笑。
崔錦棠眸子里那點火星子燃了起來。
不過羅湘還不知，捧着檀匣盈盈拜倒，聲音輕柔：「這九轉璇璣玉玲瓏是小女親自監工，用了七日的時間，只願您福壽與天齊！」
說罷，羅湘便將匣蓋開啟。
羊脂玉在千燈之下溫潤生輝，九環輕撞，叮咚成韻。
圍觀的賓客紛紛起身喝彩。
「竟是整塊的羊脂玉？當真是難得一見！」
「羅姑娘孝心感天，巧思更是絕倫！」
連武侯夫人都忍不住起身，遙指玉玲瓏：「老夫人好福氣！」
喝彩聲如潮。
羅湘垂首做謙遜狀，唇角卻止不住上揚：「小女所做這一切，只願老夫人能夠喜歡。」
裴老夫人的目光落在那羊脂玉上，並未像眾人預期的那樣浮出喜色，反而像看見一塊普通的白玉般。
手搭在檀木扶手上，輕輕點了兩下，聲音不高，卻帶着長居人上的威壓：「羅家丫頭有心了。」
短短一句，既無「喜歡」也無「賞」，連慣常的客套笑意都省了。
只是想到今日並未邀約羅湘，裴老夫人眼底的不悅更深了三分。
羅湘暗含得意的目光，不經意般逡巡過一圈，最終落在崔錦棠的身上。
她高傲得抬起下巴，眼神里充滿挑釁。
「早就聽聞崔姑娘善解人意，最受老夫人的喜愛。不知崔姑娘今日都準備了什麼壽禮？」
她倒要看看，搶了崔錦棠準備的壽禮，她還能拿出些什麼東西來！
裴老夫人原本舒展的眉心，聞言微微蹙起。
如羅湘所料，崔錦棠的神情有那麼一瞬的凝滯。
支支吾吾地，半天沒說出個結果來。
「我備的禮比不得羅姑娘的精緻，還是不拿出來獻醜了。只想着待會兒偷偷拿給老夫人笑話呢。」
一句推脫的俏皮話，不僅沒讓裴老夫人生氣，反倒讓她開懷地笑出了聲。
打趣道：「難得棠兒撒嬌一回，好好好，一會兒准不笑話你。」
崔錦棠羞得面頰微紅。
幾句話，便將羅湘的挑撥輕而易舉地掀了過去。
羅湘頗為不爽，還想挑事。
裴老夫人收回目光，再看到羅湘手中那玉玲瓏一眼，喚來崔錦棠，語氣轉柔：「棠兒，你去將羅姑娘的禮收進庫房。」
一句「庫房」，便是明晃晃的冷待，連擺在壽堂上多留片刻都不願。
老夫人的一句「庫房」，像一瓢冰水澆在沸油上，激得滿廳「滋啦」一聲啞了火。
方才還為其喝彩，聞言頓時成了窸窣的耳語。
賓客們悄悄交換眼色，對裴老夫人這明晃晃的雙標，心裡盤算起了小九九。
崔錦棠垂眸應聲，上前兩步，指尖剛觸到檀匣邊緣——
裴老夫人轉身欲走，忽然聽到一聲極輕的一聲驚呼。
「這不是我做的殘次品嗎？」
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后，崔錦棠又慌忙地捂上了自己的嘴，無辜又慌亂擺手。
最後見所有人都朝她看了過來，這才委屈地低下了頭，低聲說了句：「……許是我瞧錯了。」
羅湘頗為自信，認定崔錦棠沒有證據：「崔姑娘看錯了吧？這玉玲瓏是我親手畫圖、親自監工，玲瓏閣的師傅都能為我作證！哪來殘次一說？」
崔錦棠眨眨眼，一臉「原來如此」的恍然：「是我沒說清。我說的殘次，不是指羅姑娘拿來的這件，而是我前陣子練手也做了只九轉璇璣玉玲瓏。」
「不過我那隻還在匣里收着。偏偏匣面描金與妹妹這隻一模一樣，我方才一眼晃錯，還當是我那隻缺了內環的廢件被搬來了呢。」
她掩唇，眸子澄澈得像春水，「羅姑娘既然這般信誓旦旦，那定是我認差了。」
「不過，我從方才便好奇羅姑娘這既然敢叫九轉旋即玉玲瓏，定有旋一圈開一層、連開九層的本事。可否請姑娘能當眾把最內環再旋一圈？也好讓大家瞧一瞧？」
羅湘臉色微變，到底是不是殘缺品也只有崔錦棠知道，若這真是個殘次品……
不等羅湘拒絕，崔錦棠已經走上前一步，手就要落在上面——
羅湘慌得下意識脫口：「不行！再旋會散——」
話一出口，廳里倏地安靜。
崔錦棠收回自己的手，露出困惑又無辜的神情：「咦？羅姑娘這不是新做的嗎，怎會旋了就散？」
「莫非……你手裡這隻，就是我那隻缺環的殘次？」
她輕輕一句，像羽毛落地，卻將羅湘前後言語的裂縫撕得徹底。
賓客嘩然。
裴老夫人朗聲一笑，抬眸看向羅湘，語氣仍慈和客氣，卻帶三分涼意：
「羅姑娘，你耗費了七日，到頭來卻是把棠兒做的殘次收進來了？」
一句話，羅湘指尖一抖，她此刻的解釋顯得格外蒼白無力：「不是的老夫人，這其中定有誤會！您聽我解釋——」
羅湘眼珠一轉，忽然想起了偷這件東西真正的人！
如抓住浮木般，忙道：「此物是我在一位名叫『崔春娘』的婦人手中得到的！我一時尋不到好的壽禮，這才情急，鬧了誤會。」
「我本想着這婦人做生意不易，這才多親信幾分。卻不想這等婦人，竟都敢把手伸到了裴府來！」
羅湘義正言辭的幾句話，瞬間替她挽回了不少的臉面。
羅湘盈盈地看向崔錦棠，遲疑道：「這婦人也姓崔……今日這一出，莫不是崔姑娘授意的？」
「我與崔姑娘無冤無仇，崔姑娘又為何要這般陷害於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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