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阿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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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錦棠說要搬，即刻便派了人將自己的東西搬了個空。
秋水苑中亂作一團，每個人都唉聲嘆氣的，唯獨螢蘭笑得格外另類。
她手裡拿着自己的奴契，裝作害怕地躲着夥伴的打。
「沒辦法呀，誰讓姑娘就要我跟着伺候呢~」
收拾細軟的婢女氣急：「走走走，走遠些，別擱這兒來氣人！」
螢蘭嘻嘻笑着，伸手抱着一大摞畫軸，蹦跳地就往外走。
一出門，便撞見裴照臨。
眼見着裴照臨那張毫無表情的冷臉，螢蘭臉上的笑容急速褪下，惶恐地低下頭去：「大公子。」
裴照臨站在院門前，看着秋水苑內一樣樣的物什往外搬。
他心亂如麻，像是有千萬條被火燎過的絲線，將他的全身緊緊纏繞，再泛起灼熱的痛楚，令人生疼。
他抬手想按住心口，止一止疼。
「大公子是有事找姑娘嗎？」
螢蘭站在階下低聲問道。
忽地一陣風掠過，捲起螢蘭手中抱着的畫軸。
螢蘭一個沒拿穩，最上頭的那捲畫軸「啪」得一下便掉到了地上。
螢蘭連忙蹲下，便撿拾便道：「「這可是姑娘畫得最滿意的一幅了，可不能摔壞了！」」
裴照臨回神，下意識地垂眸去瞧。
只見那幅未裱的畫卷被風吹開，露出其中顏色。
——那是一副檐雨逗貓圖。
在整幅畫卷，雨幕自右上斜落，墨色由濃漸淡，天地之間皆是一片暗沉的灰青色。
中景處，一座院落矗立在細細的雨霧中。
而檐下的石階處，正站着名一襲月白袍的男子。
男子俯身，肘彎微曲。
他指尖前探，逗着一隻花色雪白的貓。
而一旁檐角的陰影處，一名姑娘悄然站立。
沒露出多少姑娘的容顏，只是她的視線從始至終，穿過雨線，落在了男子的身上。
裴照臨本欲移開目光，可卻像被細線牽住似的，目光死死定在那一幅畫卷上。
——熟悉。
這畫面令他感到萬分熟悉。
細雨、白貓、瓦青，甚至檐角那一點欲墜未墜的天光，都令他感到異常熟悉。
心跳先是一頓，繼而失了節拍，亂鼓般撞向耳膜。
額角青筋輕跳，裴照臨下意識抬手按在眉心。
記憶深處有什麼東西掙動，令他頭痛欲裂。
「你方才說，這畫是崔姑娘畫的？」
螢蘭抱着畫卷先是愣了一下，看着裴照臨這副略顯痛苦的模樣，腦中靈光一閃。
她重新將畫卷展開，指着上頭的畫，一字一字說得極慢，極清晰。
「回公子的話，這畫畫的是公子與姑娘在裴府初遇那日的場景。」
「這男子，正是大公子您。」
「這女子，亦是姑娘。」
「而這白貓，是大公子您從外頭撿回來的，叫發財。因發財特別愛黏着姑娘，所以這貓便一直養在秋水苑。」
裴照臨只覺心口處驟然發緊，像被一隻手攥住。
他有些慌亂地，伸手觸摸那副畫。
微顫的指尖，撫過畫面上那縷濕發。
墨痕微凸，泛着微微的涼意。
就在那一點涼意里，裴照臨聽見自己心底極輕地「咔」一聲——
像一把銹鎖，被一根極細的鑰匙，撬開了第一道縫。
往先裴照臨始終覺得，即便他失憶前與崔錦棠曾有過什麼，那也必定是崔錦棠的一廂情願，甚至蠱惑了裴府上下所有人，製造了他們二人相愛的假象。
可這屢次莫名的心動，不由控制地被她佔據目光與腦海……
此刻，裴照臨心中突然隱隱覺得，或許他在失憶前，真將視崔錦棠為良人。
裴照臨心中起伏巨大。
他強壓下那股情緒，腦中猛然回想起對羅湘救命之恩的承諾。
雖對羅湘接二連三的行為所厭煩，但君子一諾，駟馬難追。
裴照臨的指尖一滑，便落在那白貓身上。
他抬眸，眼神忽變得格外凌冽：「你說，這貓叫發財？」
螢蘭欲言又止，好半晌才點了點頭。
剛才她看大公子的模樣分明是想起了些什麼。
虧她還欣喜了一下，感情看半天，只是想起了一個發財？
果然銀子的魅力最大！
裴照臨摩挲一瞬，他眯了眯眼。
這白貓分明就是裴宅的那隻。
松子？呵。
——
十里街，崔宅。
看着鎏金燙的「崔宅」二字，崔錦棠嫌晦氣地擺了擺手，喚來竹二：「這名不吉利，讓人換一個。」
竹二同門匾大眼瞪小眼，半天沒反應過來哪裡不吉利了：「崔宅不好嗎？小姐要換，可要換什麼？」
「崔宅，催債，哪裡好了？」
崔錦棠瞥他一眼，抬步邁過門檻：「隨便，你等會兒去把阿尋接回來。」
竹二若有所思，點點頭，直腦筋的竹二根本沒多想，便直接去忙了。
以至於換門匾的下人來問換什麼時，他眨眨眼，脫口而出：「隨便。」
當然，這是后話。
金玉坊。
「阿尋姑娘不在？」竹二奇怪，「方才我路過青雲書院時，教書先生說阿尋姑娘今日根本沒去書院啊！」
嚴良文忙着數錢，聞言頭也沒抬一下，不以為然道：「多大點的事兒？說不準就是貪玩，自己偷跑出去了而已。」
「做家長的別把小姑娘看那麼緊，小姑娘又不領情。」
竹二懶得同嚴良文多做解釋。
阿尋姑娘一直在竹二的心裡，是個怯懦，按部就班的乖姑娘，絕不會做出偷跑，不去上書院的事的！
「還請嚴公子告知，阿尋姑娘平日里都會去哪些地方？」
嚴良文數銀子的手一頓，皺着臉。
平時花言巧語的人，憋了半天就憋出三個字：「不知道。」
竹二：「……」
芸娘笑盈盈地走上前，打圓場：「阿尋呀，這小丫頭平日里就愛彈琴讀書，空了的時候會去書館看書買書。這位公子不如去書館找找？」
「多謝。」
說罷，便從窗戶往外躍。
看得嚴良文眼角一抽一抽的。
果然崔錦棠身邊的，就沒一個正常人！
嚴良文又數了一遍錢，數到一半，他嘆口氣停下，伸手喚來芸娘。
「讓底下人也出去找一找，別到時候真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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