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用一筆冷墨劈出春日艷色的絕世佳畫。
14.22
這兩巴掌下去，到給崔錦棠扇得精神了些。
她盯准了裴照臨的動作，只要他再靠過來一點，她第三下巴掌也就準備好了！
可這次，裴照臨直接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語聲低切：「我只是又怕崔姑娘跑了。」
崔錦棠微愣。
可話一說出口，裴照臨卻像是毫無負擔一般，將憋了好幾日的解釋，全都說出了口。
「我那日準備的匣子里，並無旁的東西。那匣子上鑲嵌的海棠花，想着足以證明是你之物，替你佐證。並不是誠心敷衍你的意思。」
崔錦棠混沌的大腦，一時間還沒有轉過來，只是空着的那隻手，下意識地把裴照臨給推遠了些。
被推遠的裴照臨，眼底閃過一絲落寞。
「那夜，我想着這是你我二人才知的事，並不想透露給張奶娘，我這才同姑娘你說，一會兒再議。」
裴照臨又朝崔錦棠走近了一分。
崔錦棠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哦了聲，便飛速移開了臉。
「對不住。」
他湊得她極近，像是第一次說這等道歉的話，平淡無波的面上竟也透出幾分不好意思來。
極近的耳語，連就坐在一旁的嚴良文都沒聽清楚，方才裴照臨到底說了什麼。
然後下一秒，裴照臨便被崔錦棠一巴掌推開。
她有點惱：「說話就說話，靠這麼近做什麼？」
「裴大人今日這番解釋到底是想做什麼？」
裴照臨垂眸：「崔姑娘，可否不要再對在下避而不見？」
他話剛說完，黃左史一行人全都豎起了探聽的耳朵。
想着崔錦棠的閨譽，裴照臨找補似的又添了一句：「你曾救祖母一命，與我而言，是極看重的人。」
話雖沒錯，但崔錦棠就是不愛聽。
她面無表情地反駁：「裴大人想多了，我並沒刻意對大人避而不見。」
裴照臨蹙眉：「可是……」
「我累了。」
崔錦棠側身繞過裴照臨，只一眼就讓看熱鬧的掌柜歇了心思：「準備好熱水和吃食，送到我的廂房來。」
掌柜忙應聲：「是，東家。」
本來還挺不爽的嚴良文，立即樂呵地站起身，伸手準備拍拍裴照臨的肩膀，卻被他側身避開。
嚴良文也不氣惱，挑着眉笑道：「看來錦棠對裴大人心中還有氣，大人仍需好好努力啊！」
裴照臨理都沒理他，抬腳上樓。
嚴良文哼了聲，轉身找掌柜：「掌柜的，給我來間上房！」
可掌柜面露難色：「這位客官，上房一共就四間，現下已經都沒了。」
「您若想住上房，不如與那位大人商量商量？」
剛嘴欠陰陽怪氣過裴照臨的嚴良文：「……」
這叫他還怎麼商量？
——
翌日。
昨日崔錦棠暈得不行，很多事都沒有弄清楚。
吃了兩口清淡的小食，崔錦棠便沒了胃口。
她索性去尋了掌柜：「這客棧為何就你一人？還有你昨日說害怕？是為何？」
掌柜連忙放下手中的算盤，開口就是一聲嘆：「東家遠在京城怕是不知前幾日，溫陵七戶人家皆被屠殺滅門的慘案。」
「這處客棧地處人稀，發生慘案后，早就能跑地就跑了。」
崔錦棠蹙眉，上前走一步，壓低聲音問道：「溫陵是陳郡謝氏的地界，他們可有動靜？」
「這七戶人家都是為商賈的大戶人家，大大傷了溫陵一帶的經濟。據說謝大當家得知這消息時，氣得都吐了血，特意派了謝大公子來查。」
陳郡謝氏，崔錦棠只認得柔姐姐一人。
這事兒也就在她的腦海中過了一遍，並不想參與。
她猜，裴照臨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應當與此事相關。
崔錦棠轉頭吩咐竹二：「今日不走官道了，改走小路。」
她此次出行的目的，絕不能讓裴照臨知曉。
必須岔開。
以至於昨夜翻來覆去睡不習慣硬木板，導致一晚上都沒睡好的嚴良文，一上馬車，便直接佔據了崔錦棠的軟榻。
「有這麼誇張嗎？」崔錦棠面露幾分嫌棄，「一個大男人，這麼嬌氣嗎？」
嚴良文氣死了，他憤怒地一甩衣袖：「我不想和昨晚睡了天字型大小房的人說話！」
崔錦棠懶得搭理她，掀開帘子，直接坐到了駕馬的位子。
她閉着眼，止住了竹二勸她進去的話頭：「我坐裡頭發暈，讓我在外頭吹吹風。」
竹二一揮韁繩，發笑：「旁人都是走水路暈船，巴不得走陸路。姑娘倒是和旁人都要倒一倒——」
話音未落，竹二指揮馬兒轉彎，然後整個人愣住。
眼前忽然出現三人三馬，正是他們丟下客棧的那三人。
竹二趕忙輕聲喊着：「姑娘姑娘，快醒醒，裴大人趕上來了！」
閉眼的崔錦棠眉心一攏。
她緩緩睜開眼。
眼前人一身玄衣，臨風而立，眉目清俊，微微有風吹來，將他的衣袂吹動。
睜眼忽然看見裴照臨，讓崔錦棠感覺，就好似再看一幅畫。
一副，用一筆冷墨劈出春日艷色的絕世佳畫。
崔錦棠揚眉，單手搭在膝蓋處：「裴大人？好巧啊。」
裴照臨微微一笑，淡聲道：「不巧。我在等你們。」
崔錦棠五指收緊。
她並未問「為何」，只笑着婉拒：「我此行是為了與嚴公子遊玩尋好料子，與裴大人的目的不同。」
「最近劫匪多，我並不放心崔姑娘一人。」
裴照臨緩緩抬眸，盯着崔錦棠的眼睛，學着她方才的語氣，也慢悠悠地說道：「同不同的，也當是有我說了才是。」
「有嚴公子作陪，裴大人多餘了。」崔錦棠笑着說最直白的話。
裴照臨低首微微一笑：「可在下，並未見到嚴公子。」
「他……」
手觸碰到帘子時，崔錦棠忽然想起，此刻嚴良文應當還在正呼呼大睡。
崔錦棠惡狠狠地吐出一口濁氣。
沒人比她知曉，裴照臨到底有多執拗。
她沉默地往後靠了靠，重新尋了個姿勢閉上眼：「那裴大人請便吧。」
裴照臨斂眸，眸中掠過一抹笑，意味不明。
再上路時，氣氛顯然有些變了。
竹二剛想開口，前方密林里忽起一聲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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