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天地玄黃
11.52
沈淬玉心中訝然，沒想到除她之外，竟還有中途轉入萬象書院的弟子。
只不過讓徐清風恨成這樣的，得是什麼樣的人啊.....
徐清風的目光掃過沈淬玉身後跟着的兩個丫鬟：「萬象書院有明文規定，弟子不得攜仆奴入學。行囊可以暫存此處，稍後會有道童前來搬運，送至你的寢殿。師妹跟我來吧，我先帶你熟悉一下書院的環境。」
沈淬玉囑咐了丫鬟車夫幾句，便隨着徐清風踏入了雲霧繚繞的巍峨山門。
山門后不遠處的一方寬闊石台上，靜靜矗立着一塊通體晶瑩、符文隱現的測靈石。
「伸手按上，調動靈力。」徐清風示意道：「萬象書院的弟子正式入學前都需要來此測驗靈力，弟子根據靈力分為四等，依次是天、地、玄、黃，天階最高，黃階最低。不同等級的許可權不同，可以出入的場所也不同。」
沈淬玉依言上前，從善如流地將手掌覆於冰涼石面之上，靈力流轉之間，測靈石華光一閃，一個清晰碩大的「黃」字赫然顯現！
天地玄黃，她是最末端的黃階。
沈淬玉平靜地收回手，姿態自然，沒有半分靈力低微者常見的窘迫和失落。
她重生后因體質特殊能直接通靈，靈力深淺對她的過陰能力並無影響，如今得個黃階也是意料之中。
徐清風瞥了一眼那刺目的「黃」字，又打量了一番沈淬玉的神色。
初入學的弟子通常都將品階看得極重，眼前的這位師妹得了個最低微的黃階，唇角卻還能維持着恰到好處的淺笑，看她這淡定的模樣，竟是欣然接受了？！
徐清風淡淡收回視線，心中浮現出一絲不屑。
自接到有轉校生插班的消息，徐清風便心有不虞。
萬象書院歷來六月招生，九月入學，規矩森嚴。
現下招生時間已過，弟子們也都已入學數日，沈淬玉卻能毫無預兆地進入萬象書院，不用想都知道，定是世家貴族托關係進來的！
此刻看到沈淬玉的靈力如此低微，徐清風更驗證了自己的猜想——沈淬玉無非是想混四年，蹭個萬象書院的好名聲罷了！
也不單單是他這樣想，凡是憑藉自己實力考進萬象書院的弟子，誰會瞧得起這等沒實力、只靠家境之人？
思及至此，徐清風對沈淬玉的鄙夷更甚，不咸不淡地開口道：
「走罷，明日你的身份牌就會送來。」
當——當——當——
恰逢厚重鐘聲自遠處傳來，響了整三聲，彷彿按下了某個無形的開關，方才還顯得莊嚴靜謐的書院瞬間活了過來！
眾多身穿淡色藍白衣袍的學生陸續從不同的教室湧出，有的懷裡抱着兩三本書卷典籍，步履輕快地獨自行走；有的剛上完實戰課，正手持桃木劍，邊走邊比劃着招式；更多的人則是三五成群，你一句我一句，嬉笑打鬧着，青春的笑臉明媚到有些刺眼！
此時此刻，藍白色的弟子服像極了奔騰不息的海浪，滔滔不絕地朝同一個地方洶湧而去！
「玉牌給你，你先去給我佔個座！我要吃一層的紅燒雞塊！」
「今天還去膳堂啊？人也忒多了！去南門新開的快綠閣吧，正逢月初，哥請客！」
「義父這邊請！」
「.........」
「咳，」徐清風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解釋道：「剛到午時飯點，大家趕着去飯堂。」
話音剛落，學生們便如蜂群般湧來，原本寬敞的道路在此刻略顯擁擠。
沈淬玉仗着身形纖瘦，兩三下便靈活地從人群中擠了出去，徐清風就沒那麼幸運了，跟陀螺似得徘徊了好一會兒，直到這波人群走進飯堂，他才趁機走到沈淬玉身邊。
不知是不是沈淬玉的錯覺，徐清風面上多了幾分滄桑。
他長舒一口氣，不知是說給沈淬玉還是他自己：
「......切記，在萬象書院，搶飯才是一門關乎生存的必修課，去晚了沒位置不說，好菜好飯都沒了，湯底都未必給你留一口！」
徐清風這番話說得痛心疾首，情至深處，連同方才那點疏離的感覺都淡了些，沈淬玉看着不遠處奔來的下一波搶飯大軍，嘴角幾不可察地抽了抽。
此處和她想象中仙氣飄飄的玄門聖地，好像有點不一樣......
正值晌午，沈淬玉也有些餓了，一旁的徐清風雖面上不顯，肚子卻已叫了好幾聲，他略顯尷尬地摸了摸鼻尖，佯裝沒聽到。
這個時間，食堂是肯定擠不進去了，沈淬玉從隨身的小包里拿出了鄒氏給她帶的一小兜子幹糧，打開一看，是十多個精巧的小糕點。
鄒氏顯然是用了心思的，糕點雖然涼了，卻沒有變硬，一口咬下去甜而不膩，鼻尖滿是桂花的香氣。
沈淬玉心裡湧現一陣暖意，臉上不自覺就帶了笑，她拿出兩塊，很自然地遞給了一旁的徐清風。
「師兄，這是我娘親做的，你嘗嘗。」
沈淬玉笑得真誠，雙目澄澈，徐清風微微一怔，伸手接過。
「......多謝。」
清甜的口感在舌尖化開，徐清風望向沈淬玉的眼神變得有些複雜。
他本以為富家子弟大多跋扈，可這位師妹自入山門起便謙虛有禮，還將家人親手做的糕點分享給他......徐清風不由得想起前幾日他接待的那位同樣轉學而來的師弟。
那位的做派，可當真是他迎新生涯中頭一遭遇見——人還未至，幾個沉甸甸的樟木箱籠便先抬進了學舍。例行檢查的人打開一瞧，箱子里並非是尋常學子所備的筆墨紙硯，而是一整套光潤如玉的白瓷茶具、織錦軟墊、甚至還有一鼎小巧玲瓏的鎏金香爐！
這位師弟彷彿不是來清修求學的，而是來此間別院小住......
待那位正主兒慢悠悠踱來時，更是惹得沿途眾人頻頻回首，徐清風承認，那位師弟的一張臉生得昳麗奪目，可偏偏神情疏懶，彷彿周遭一切喧鬧都與他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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