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又遇故人
13.33
話音剛落，台下的同學就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着她，談不上友善，更多的是打量和不屑。
「過陰通靈？這不是最耗費靈力的派系嗎？黃階靈力敢修這個，真是不自量力！」
「嘖，這個時間轉學過來，又是哪個世家塞進來的混子吧.....」
「安靜！」老先生用戒尺敲了一下桌子：「說什麼閑話，你們的同窗之誼都哪去了？鼓掌！一個個的有點朝氣！」
台下這才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有氣無力的掌聲，朝氣一點也沒感覺出來，反倒聽出來了一種快咽氣了的感覺.....
老先生皺眉，還欲說些什麼，身旁的沈淬玉卻恍若未聞般笑了笑：
「多謝諸位，日後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台下有人輕哼一聲，陰陽怪氣地開口：「指教可不敢當，富家千金嬌貴得很，萬一哪句話說重了，我們可擔待不起！」
沈淬玉的目光循聲淡淡掃過，卻並未在那人臉上停留半分，彷彿沒聽到一樣，徑直無視了這拙劣的挑釁。
她轉眸望向老先生，語氣溫和：「先生，我坐何處？」
說話那人見沈淬玉理都沒理自己，頓時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一張臉白了又紅，最終只能悻悻然閉了嘴。
老先生環視教室，前排已是座無虛席，便長手一指：「你先坐在那位同窗旁邊吧。」
沈淬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竟有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教室最後一排的窗邊，青年閑適地靠着椅背，手中把玩着一柄玉骨摺扇，雖身着與旁人無差的弟子服，卻莫名多了幾分瀟洒自若的氣質，晨光如水，流瀉一身，此刻他抬眸望來，唇邊勾着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彷彿早已等候多時。
沈淬玉的杏眼微微瞪圓：「裴.....」
「裴小王爺」四個字還未說出口，對方便微微搖了搖頭。
沈淬玉心中有了猜測——莫非裴聿根本沒有公開自己的身份？
她斂去眼底驚異，從容坐到了裴聿身邊。
眾人聞言好奇地扭頭來看，裴聿卻將手中摺扇「唰」地展開，寒光乍現，嚇得四周打量的人都轉過頭去。
裴聿這才開口道：
「好久不見，沈天師。」
座位上，他勾唇淺笑，聲音是一貫的慵懶軟綿。
裴聿沒比沈淬玉早來幾天，書院之中卻沒幾個人敢惹他。
這位公子總是獨來獨往，不僅聽課坐在最通風透光的窗邊，用的是自帶的紫毫筆和松煙墨，午休時也絕不與眾人擠在廊下，而是自回那布置得舒舒服服的學舍，門一關，謝絕叨擾。
看着眾人的反應，沈淬玉嘴角微抽。
看來徐清風之前咬牙切齒所說的男師弟，便是裴聿了。
講台上的老先生又重新開始講課，長長的尾音如催眠曲一般，屋內漸漸安靜了不少，連窗外檐下的小貓都愜意地抻了個懶腰，揣起爪子繼續眯覺。
沈淬玉這才側過臉，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對裴聿詢問道：
「小王爺，您怎麼會在這兒？」
「大理寺案子難斷，想轉業當天師了。」裴聿回答得極其自然，臉不紅心不跳。
沈淬玉：......
就算裴聿不說，她也大抵能夠猜測出，他多半是為了七星魂釘而來。
萬象書院人才眾多，機會也多，說不定他真能尋到集齊魂魄的方法。
只不過萬象書院又不是普通的學堂，裴聿連半點靈力都沒有，是如何進來的？
似是看透的沈淬玉心中所想，裴聿淡聲道：「我給萬象書院捐了一座講學堂。」
沈淬玉：.......
這就是金銀的力量嗎？
這一上午的時光倏忽而逝。
沈淬玉既不像旁人那般昏昏欲睡，也未奮筆疾書地記錄先生所言，她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纖白的手指不緊不慢地翻動着書卷，姿態閑適得像是在品讀話本，唯有講台上的老先生嗓音突然拔高，反覆強調某個晦澀難懂的內容時，她才會微微抬起眼帘，凝神聽上片刻。
待那難點講過，她便又若無其事地垂下眸子，繼續低頭看書。
裴聿的目光若有似無地落在身側的沈淬玉身上，視線掠過系在沈淬玉纖細腰間的玉牌，「黃階」二字在細碎光影的籠罩下格外刺眼。
他肉眼凡胎，不能像沈藏海那般一眼看出他人的靈力深淺，但經秦府驚心動魄的人皮畫卷一事，他萬分確信，身旁這位沈二小姐的本事，絕不可能只停留在區區的黃階。
沈淬玉如今，不過是在藏拙。
他越看越覺得，沈淬玉很像自己小時候養過的一隻雪獅子貓。
看上去都是那般慵懶無害，大部分時間都喜歡找個舒服的角落待着，安靜得幾乎讓人忽略它的存在，可那份安靜之下，藏着的卻是遠超尋常的敏銳和靈性。
不爭、不搶、不愛表現，可一旦被觸及領域或遇到關鍵時刻，便會展露鋒芒，扭轉乾坤......
裴聿淡淡收回了視線，開始閉目養神。
「鐺」的一聲，青銅大鐘被準時撞響，伴隨着老先生的一句下課，學生們頓時魚貫而出，擠到了講學堂外的公告欄處。
原來今日是萬象書院公布學生們分組名單的日子。
萬象書院的傳統，往往會將學生們分為數個小組，一來是便於日常學習交流，二來便是，小組日後可共同到問世堂領取任務，從而提升積分。
屋外人聲鼎沸，幾乎所有人都擠出去看榜了，方才還喧鬧的教室驟然安靜下來，只零星剩下幾個人。
陽光透過窗欞，在沈淬玉的書頁上投下溫暖的光斑。就在這時，她前桌那個模樣清秀、扎着雙螺髻的小姑娘緩緩轉過身來，似是猶豫了片刻，才輕聲開口：「外面放榜了，你不去看看嗎？」
沈淬玉聞聲抬頭，對上了崔蕊帶着試探卻燦爛的笑臉。
崔蕊此刻心裡正打着小鼓——開學當日她起得遲了，沒能和女生選到一座，只能坐在了男生堆里，聊又聊不到一起去，這可把身為話匣子的她煎熬壞了，如今身邊好不容易來了一個女生，她自然忍不住上前搭話。
雖知道沈淬玉進入書院的方式和他們不同，但崔蕊不是很在意，她向來喜歡長得好看的人。
觀察了半日，她發現後座這位姑娘不僅模樣好，說話也溫溫柔柔的，根本沒傳言中那麼惹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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