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引蛇出洞
16.97
「眼下天快黑了，我們先去義莊吧。」沈淬玉淡聲道。
此刻永定村中的孩童此時已被悉數轉移至了萬象書院，眾學子不再有後顧之憂。
接下來的任務，便是等待天黑，看看那具夜行的屍身究竟因何作亂。
山路之上，原本走在隊伍中央的柳如煙漫不經心一般放緩了腳步，與隊伍拉開了一小段距離。
望着最前方沈淬玉的身影，柳如煙眼底閃過一絲嫉妒和不甘。
本次任務，最出彩的應當是她，不曾想被沈淬玉出盡了風頭，若她再不出手，此事便全成沈淬玉的功勞了！
和柳如煙同組的人似有察覺，轉頭望向柳如煙，只見茫茫夜色中，她獨自站立於荒郊野外，嘴巴一張一和間，像是在同誰講話。
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眼前的這一幕景象說不出的怪誕。
一些模糊不清的話語，隨着微風傳入他的耳畔。
符籙....昂貴....換取.....
奇怪的話語讓他摸不着頭腦，試探地開口呼喚道：
「......如煙，你在和誰講話？」
柳如煙的身影猛地一僵，隊友似乎看到柳如煙身上有光華一閃而過，很快消失不見。
怔愣的功夫，柳如煙卻已朝他走來，面上掛上了熟悉的溫和笑容。
「方才體力不支，在此處休息片刻。我們走吧，別讓他們等急了。」
柳如煙的一舉一動是如此自然，那人幾乎懷疑是自己看錯了。
撓了撓腦袋，「哦，好.....」
眾人趁着天黑前來到了坐落在村郊的義莊。
此處荒草叢生，秋風穿過破敗的窗欞，發出嗚咽般的低鳴。院子里零星豎着幾根木杆，上面懸挂着已然褪色的白色幡布，在漸沉的暮色中無力地飄蕩，更添幾分陰森詭譎。
義莊內陰冷潮濕，並排停放着數十具覆蓋着白布的屍首，空氣中瀰漫着一股若有似無的腐味和陳舊的香火氣。
「它……它就在那兒。」郭老漢顫巍巍地指向最裡面那口孤零零的薄棺。
比起白日山路上那血腥場面，眾學子反倒更適應義莊的死寂，紛紛壯着膽子湊上前查看。
棺槨中是一具成年男性的屍身，因礦難慘烈，面容已模糊難辨。
它的指甲變得烏黑尖長，口中竟也齜出了森然的獠牙，此刻靜靜地躺着，卻總給人一種下一刻便會猛然睜眼的詭異錯覺。
「竟真是屍變了……」有弟子低聲驚呼。
鍾笙晚怕的是無形之鬼，面對實體屍體反倒從容幾分，只是臉色依舊蒼白。他凝神觀察片刻，開口道：「《鬼魅圖譜》有載，此物名『殃』。人死之際吐出最後一口氣，名為『殃氣』，是生人精魂所聚。將死之際，這口氣若未能順利呼出，又遇到了貓狗等活物衝撞，便易引發屍變，化為『殃』。其力大無窮，一旦蘇醒便會止不住地奔跑跳躍，撞牆牆倒，撞樹樹折。」
他頓了頓，補充道：「白日里，這屍身殃氣內斂不顯，與尋常屍體無異，只怕是想過陰通靈都難。」
雖是白天，郭老漢卻被這番話嚇得渾身發冷，牙齒咯咯作響。
沈淬玉目光掃過，留意到屍身上有異常的焦黑痕迹。詢問之下才知，永定村人因極度恐懼，曾試圖焚燒這具作祟的屍身，誰知烈火竟無法傷其分毫，最終只得作罷。
「出了這檔子事後，我們便趕忙聯繫了官府。十三具屍首，陸陸續續被親屬認領回去了，如今就只剩下這一具了。用粗繩捆也捆不住，一到時辰，它自有辦法掙脫。」郭老漢顫聲解釋道。
「他們不是一同來做工的異鄉人嗎？其餘人的家屬也不知他的身份？」沈淬玉追問。
「問了一圈，都說不認識。唉，怕是哪裡有活就去哪的漂泊之人，無親無故……」郭老漢嘆息道。
眾學子商量了一番，很快確定了今晚的作戰計劃——等待那屍體晚上行動時跟上他，看看能否順藤摸瓜找到那些孩子的所在，隨後再將其束縛，問靈解怨。
計劃確定之後，幾組的弟子便開始行動，紛紛掏出符籙法器，有的忙着在那具屍身上貼追蹤符，有的則是在義莊周圍的山路上布下層層禁制，以其限制屍身前去村落傷人。
郭老漢瞪圓了眼睛，看着這些市面上價值千金的符紙被小天師們毫不吝惜地使用，再次感慨萬象書院的手筆。
一切準備妥當，眾人開始靜待天黑。
暮色漸沉，義莊內的陰影越發濃重，風聲嗚咽，像極了有人在哭。
見郭老漢抖得厲害，兩名弟子自動護在他身前，輕聲安撫道：「老伯別怕，我們定會護你周全。」
沈淬玉抽空看了一眼鍾笙晚，被他那比鬼還難看的臉色嚇了一跳，輕聲問：「你還撐得住嗎？」
鍾笙晚面無表情，脊背挺得筆直：「無妨。」
「.....無妨你抖什麼？」旁邊的東方曉沒好氣地戳穿。
「我熱，不行嗎？」鍾笙晚瞪他一眼。
裴聿聞言，十分「體貼」地拿出摺扇，慢悠悠地給他扇了幾下涼風。
鍾笙晚：「......別扇了，我冷。」
東方曉：「你到底冷還是熱啊？」
「我閑着沒事打擺子，要你管！」
聽着幾個學子吵吵鬧鬧，郭老漢憨厚地笑了笑，心中的恐懼竟真被沖淡了些。
不知過了多久，眾學子都快困得閉眼了，全靠首次任務的那點興奮撐着才沒睡着。
「鐺——」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一聲清脆的梆子聲自遠處傳來，眾人立即一個激靈打起了精神，屏氣凝神地望向屋內!
月光下，那具屍身被白布蓋着，靜靜地躺在那裡，竟是毫無動靜！
「奇了怪了，莫非這東西通了靈智，知道我們要瓮中捉鱉，不肯出來了？」有人嘀咕。
「它沒那等腦子。」鍾笙晚睨了說話人一眼，目光最終落在東方曉身上，不咸不淡地開口：「你，學一下小孩哭。」
東方曉：「？？？你有病嗎？」
沈淬玉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不無道理。此屍每夜皆循孩童聲息而去。如今村中無孩，或許需以此引它出來。你聲音洪亮，學起來應當極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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