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殺頭之罪？
3.33
一邊的安和忍俊不禁，明明是皇上自己遠遠看見玉葭公主和小姑娘在御花園裡玩，不許他發聲通傳，皇上還自己走過去故意撞到小姑娘的後背。
作為陪伴皇上多年的太監，安和知道皇上就是想逗一下小姑娘，於是也迎合着皇上的意思，尖聲道，「冒犯皇上乃是死罪，輕則流放，重則砍頭。」
「啊……」
雪兒感覺天塌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就是自己的死期。
大滴的眼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
阿娘怎麼辦？
看到雪兒害怕地哭了，玉葭也被她的眼淚感染，淚水瞬間流了下來。淚眼朦朧中，玉葭再看看父皇一臉嚴肅，信以為真，趕緊磕頭，「請父皇賜死兒臣吧，這都是兒臣的錯，雪兒是無辜的。」
「不，都是我的錯，要砍就砍我的頭，是我沒看到皇上，不關公主的事……」
雪兒臨死前不想拖累自己的朋友，她擦擦眼淚，不住地哀求皇上，邊哭邊說，「……我能不能在臨死之前見一見我阿娘，我還沒讓阿娘過上好日子呢，阿娘平時過得不好，我要把我的錢都留給阿娘，求皇上成全。」
「雪兒，你和你娘好慘啊。」
聽到雪兒的話，玉葭深感自己的小姐妹活在水深火熱之中，哭得鼻涕泡都出來了。
兩個小孩子對着哭，身後的宮人和侍衛同時沉默了。
他們這是在欺負小孩子？
安和更是不好意思，皇上一把年紀了，還弄哭兩個小女孩。
皇帝臉上浮現出一絲無可奈何的笑意。
他只不過是看她們踢毽子十分可愛，以至於到了忘我的境地，於是想逗逗兩個孩子，沒成想這麼不禁捉弄，竟然哭得如此凄慘，他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朕念你是初犯，不追究了，好了，別哭了。」
最終皇上發話，語氣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柔。
他看着雪兒。
「真的？」
雪兒喜出望外，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她趕緊磕了個頭，「多謝皇上，那皇上會……懲罰公主嗎？」她兩隻圓圓的眼睛試探性地盯着皇上，在接觸到皇上眼神的一瞬間，又低下頭去，漫不經心的天真，又帶着恐懼。
雖然哭得像個桃子，但她的眉眼輪廓和她娘很像。
其他的五官就不太像了，卻怎麼看都有點熟悉。
「玉葭，你過來。」
皇上平靜地對玉葭招手，因為好朋友逃過一劫不再落淚的玉葭，伸手擦乾淨眼淚，心裡又忐忑起來，她慢慢走到雪兒身邊，恭恭敬敬給皇上行禮，「父皇，兒臣知錯，雪兒也不是故意的。」
「你的功課做得怎麼樣了？」
「啊？」玉葭睜大了眼，她沒想到父皇會問起這個，在看到父皇威嚴的身影時，頓時有些結巴，「做得差不多……多了，還有些沒做完，兒臣這就回去做功課。」
「去吧。」
「兒臣遵命。」
玉葭聽到「功課」如臨大敵，而皇上其實只是隨意找了個借口轉換話題，他轉身準備離開，回頭看到雪兒還跪在地上，兩隻臉蛋紅撲撲的，眼眶也紅紅的，整個人像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不禁覺得好笑。他略一思索，最終還是帶着人離開了。
兩個小女孩經歷這一遭，也不敢再在御花園逗留。
後邊的姜荷也鬆了口氣，她帶着宮人當然能看到皇上要過來了，可誰知道安和公公給她使了個眼神，讓她不要驚擾到公主和聞小姐，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一下可把聞小姐嚇壞了。
兩人走在回慈寧宮的路上，悶不做聲。
玉葭擔心雪兒嚇到了。
雪兒心裡卻在想着方才見到的皇上。
「雪兒，你別擔心，父皇沒有懲罰我們，他就不會追究的，父皇平時就很嚴肅，我都習慣了。」
「嗯……」
原來玉葭的爹這麼可怕，幸好不是她的爹。
雪兒趕緊轉移話題，「你們方才提到的功課是什麼啊？」
「就是宮裡的文雅堂，我和二哥三哥，還有他們的伴讀，都在裡面讀書，好多人呢，這可是天下最好的學堂，父皇說雖然女子不用科舉，但該知道的知識還是得學，所以有些課我也要去文雅堂和他們一起上，這幾日，文雅堂閉館整頓，但此前夫子留下了功課，那些都是很難的。」
提到這裡，玉葭肉眼可見地萎靡了。
「我阿娘也這樣說過，她教過我讀書寫字，還說要給我請師傅呢……」
雪兒自顧自說着，沒注意到玉葭的眼睛突然亮了。
「請什麼師傅啊，你來文雅堂不就好了，你給我當伴讀啊，正好皇祖母也說怕我一個人無聊，要給我選幾個伴讀呢。」玉葭越說越激動，「這簡直兩全其美，你說好不好？」
「……」
玉葭本以為雪兒會一口答應，但雪兒遲疑了。
「我得問過我阿娘的意見，如果我來宮裡陪你，那我阿娘怎麼辦？」
「你阿娘不是琢玉師嗎？正好你來宮裡了，她就可以全心全意給皇祖母琢玉了。」玉葭覺得自己太聰明了。
雪兒還在猶豫。
好像阿娘不太喜歡皇宮。
見雪兒還沒答應，玉葭有些心急了，方才雪兒在父皇面前如此維護她，簡直太講義氣了，比起老拆她台的二哥要好得多。今天她和雪兒，就是夫子口中的「患難見真情」。
玉葭腳步急促，想趕緊去求皇祖母把雪兒留在身邊，正好迎面看到宮道上皇祖母帶着一個仙女模樣的人在走路，後面還跟着一群宮人，她用胳膊肘捅了捅雪兒，「你看，那是你阿娘嗎？」
「是啊……」
看到阿娘，雪兒的心也安定不少。
玉葭抓起她手腕，兩人快步向着太后的方向走去，身後的姜荷只能帶着宮人跟着。
而太后和蘭渺，早就遠遠看到了她們，待玉葭和雪兒走近，蘭渺第一眼便發現雪兒哭過了，明亮的眼睛里還有紅痕，她心頭一駭，同時發現雪兒身邊公主的臉上似乎也有哭過的痕迹。但似乎都好了。
幾人一起行禮。
「見過皇祖母/太後娘娘。」
「見過玉葭公主。」
「都起來吧，別拘禮了。」太后笑眯眯發話，宮人布置好一切，幾人一起坐到宮道旁的涼亭內歇息。
姜荷過來，附耳告訴了太后今天御花園發生的事情。
蘭渺坐在一旁，隱隱約約聽到幾個字，話里似乎和「皇上」有關。她的心如同風中的燭火，被吹得東倒西歪，雪兒難道和皇上遇到了？
怎麼這麼巧？
蘭渺猶自擔心中，面上仍然雲淡風輕。
太后還沒發話，玉葭公主卻急不可耐地開口了，「皇祖母，您不是要給我選伴讀嗎？我今天和雪兒玩得很好，雪兒很聰明，把雪兒留在宮中當我的伴讀吧，好不好？」
蘭渺瞳孔驟然張大。
那豈不是雪兒會時常見到皇上？
這……不行。
她正想張口，想個法子拒絕，可看到雪兒眼神中的希冀，又不忍心。
她本就想給雪兒找個頂好的師傅，教她讀書習字，將來做個知書達理的侯府千金，能在宮中的文雅堂讀書，是多少世家子弟都求不來的，她怎能因為一己私心，阻斷了雪兒的前程。更何況，雪兒留在宮中讀書，老夫人也就不敢隨意用雪兒來威脅她了。
太后對此倒像是早有預料。
她平靜地看了蘭渺一眼，「蘭娘子，你覺得呢？」
蘭渺心中有了決斷，她深呼吸口氣，「多謝公主美意，臣婦本就想給雪兒找個好師傅，教導她讀書習字，如此一來，也是兩全其美，只是臣婦擔心雪兒有沒有資格進文雅堂。」
「這個嘛，雪兒是勇毅侯府的嫡長女，怎麼會沒有資格呢？」
太后輕輕笑道，摸了下旁邊玉葭的頭，「你看，皇祖母給你找了個多好的玩伴，以後可得好好學習，不能被你二哥三哥比下去。」
「太好了。」
玉葭喜笑顏開，拉起雪兒的手，向太後行禮。
「多謝皇祖母/太後娘娘。」
看着兩個小女孩臉上的笑容，蘭渺也跟着笑了，但眸中不自覺閃過一抹憂慮。
章節評論(5)
點擊加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