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離開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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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哀家自然心急,皇帝今年三十齣頭,孩子只有老二、老三和玉葭三個,他踏入後宮的次數少之甚少,選秀也不選,長此以往,哀家何時才能抱上孫子?」
太后想起皇帝冷心冷清的性子,不由嘆口氣。
秋嬤嬤急忙放下梳子,寬慰太后道。
「娘娘,皇上是聖賢之君,自有分寸,您不必太過着急。」
想到某處,她又頓了頓,繼續道,「蘭娘子雖然容顏絕色,但她畢竟是個寡婦,娘娘最好還是從世家子中選人進宮。」
「那些人,皇帝沒一個看上的。」
「只要皇帝喜歡,就算是寡婦哀家也認了。」
「可皇上到底還是沒看上吧?」秋嬤嬤疑惑道。
太后微微搖頭,面色稍霽了幾分。
「這幾日,哀家帶着蘭娘子在宮裡四處轉悠,就是想給皇帝和她偶遇的機會。結果除了御花園裡的意外,皇帝竟沒再來後宮一次,看來真是哀家想多了。不過,好在她還有個女兒留在宮裡……」
秋嬤嬤見狀,接過了太后的話,「太後娘娘聰明,這蘭娘子的女兒以後就留在宮裡了,若皇上真有那份心,不愁兩人沒有見面的機會。」
「不錯,那就允了,先讓她出宮吧。」
太后抬眉,應允道。
接着她又嘆了口長長的氣,「皇帝哪裡都好,就是對女人不上心,什麼時候,後宮才能多子多福啊……」
秋嬤嬤隨着太后一起笑了。
燭火將月色熏上一層淡黃,微風纏上樹梢搖曳在硃色宮牆內,人影漸漸歸於無聲。
日頭東上,熹微的晨光霎時盈滿了整片天空。
清晨已至。
蘭渺得了太后的首肯,今日便帶着雪兒出宮回侯府,待五日後宮中的文雅堂開課,再將雪兒送到宮中來,這一來一回,也多虧了太後身邊的秋嬤嬤悉心安排。
拜別太后和玉葭公主后,蘭渺帶着雪兒並幾個宮人,徐徐走到宮門口。
侯府派來了兩輛一大一小的靛藍色馬車,看上去簡潔大方,早已在宮門口靜靜等着。
宮人將皇上和太后賞賜的東西放上後面那輛馬車后,蘭渺和太後身邊的宮人作別,帶着雪兒走到前面那輛馬車旁,蘭渺伸手掀開帘子,不料裡面卻探出了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清朗的聲音徐徐響起。
「嫂嫂,請進來吧。」
蘭渺驚訝抬頭。
來接她的竟不是尤氏,而是侯府三爺聞遠寧。
掀開的帘子露出他清雋的側容。
她登時沉下了臉。
身後的雪兒見她不動,輕輕扯了下她垂下來的素白衣袖,好奇地問,「阿娘,怎麼了?是這輛馬車不好嗎?那我們去坐後面那輛吧。」
蘭渺平靜地點了下頭,剛準備放下帘子,聞遠寧又道了一句,嗓音沉毅。
「後面那輛車半路上車轍有些壞了,倒是不方便坐人,嫂嫂還是上這輛吧,莫耽誤了你們回侯府的時間,遠寧也有些話想和嫂嫂說。」
這進退兩難……
蘭渺心內跳動,不管當年如何,聞遠寧表面上也還算得上翩翩君子。她沒心思多想,便帶着雪兒上了馬車。
馬車內空間寬闊,蘭渺和雪兒坐在一側,聞遠寧則坐在蘭渺對面,靜靜看着蘭渺。
蘭渺已經平復心緒,鎮定自若道。
「不知今日怎麼是三弟來接我和雪兒?」
「二哥經皇上傳召進宮,我陪他過來順便接你們罷了。」
聞遠寧嘴角含笑,從他手邊那張木製小几上拿起一盤果子,遞到雪兒面前,「雪兒,這是長芳齋的碧玉果,三叔順路過來買給你嘗嘗的。」
雪兒一雙晶亮的眼睛輕輕轉動,開心地笑了。
「三叔叔好,多謝三叔叔。」
她拿起一塊碧玉果,果子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咬了一小口后,驚喜地轉向蘭渺,「阿娘,果子裡面有桂花,您不是最愛吃這個嗎,您也嘗嘗吧。」
蘭渺看着雪兒笑,「阿娘不餓,你吃吧。」
「喔……」
見蘭渺沒有動那盤果子,聞遠寧移開視線,繼續道,「府里已經接到雪兒要進宮當公主伴讀的懿旨了,看來雪兒和嫂嫂來一趟宮中,都有了大造化,這是好事。二哥和我會在宮裡為雪兒打點一二。」
「那就多謝侯爺和三弟了。」
蘭渺聽到這話,神色微微動容,既然都知道了,這也省得她和老夫人說了。
再無話,她端坐在雪兒身旁,沉靜得宛如一塊上好的壁玉,臉龐煥發着潔凈的光彩,望之而脫俗。
聞遠寧瞧了半晌,終究沒忍住出聲。
「嫂嫂進宮一趟,氣色瞧着比在府里要好些了。」
蘭渺微微眯了下眼睛,粉潤的唇角揚起,「太後娘娘不嫌棄我寡婦的身份,待我很是寬宥,玉葭公主對雪兒也很好。」
聞遠寧一愣。
聽到這句話后,臉色頓時有些發青。
雪兒捏着果子,也出聲附和,「是啊,三叔叔,太後娘娘和公主對我可好了,對阿娘也很好,皇上還……送我東西了。」她沒提皇上差點要砍她頭的事,覺得不要說比較好。
聞遠寧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是嗎?嫂嫂回府可以好好歇息下了。」
他的嗓音輕得像片羽毛。
蘭渺含笑點頭,讓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至此,回府路上,幾人都沒有再說話,馬車內一片寂靜,唯有噠噠的馬蹄聲和車外風吹過的聲音嘩嘩作響。馬車筆直地走在洛京的街道上,逐漸渺遠成一豆模糊的黑點。
景襄帝佇立在皇宮城牆上,天邊捲來的風將他的黑金龍紋袍袖吹得鼓起,他負手而立站在城樓中央,周身縈繞着冷峻淡漠的氣息,帶着極強的壓迫感,深邃的眼睛卻落向遠方熱鬧的街道。
安和彎着腰,一路小步跑到景襄帝身側。
「啟稟皇上,那塊玉佩已經還給勇毅侯了。」
「他如何?」
景襄帝嗓音平靜,不怒自威。
安和壓低聲音道,「奴才將玉佩呈給侯爺后,侯爺表示侯府從沒有虧待過忠烈之後,也不曾苛待他兄長的遺孀,這其中想必是誤會。他自會回府整頓家風,請皇上放心。」
皇帝微點了下頭,不再言語。
安和行禮退下,方才皇上只讓他把蘭娘子身上戴着的那塊劣質玉佩還給勇毅侯,並沒有多說什麼。
他覺着皇上的行為未必是對蘭娘子有何異樣心思,想必只因老勇毅侯和他兒子是為皇上辦事而死在關外,對其遺孀關照一二罷了。
他站在石柱后候着,看着皇上從懷中掏出了那塊勾玉,仔細端詳上面的圖案,側臉冷峭如峰巒迭起。
皇上的心思,難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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