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興師動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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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荷走到蘭渺面前，柔聲安慰。
「蘭娘子，太後娘娘已知曉此事，只是夜深沒有親自過來，但讓奴婢過來給您傳個口信，必定會給聞小姐一個交代。」
「多謝太後娘娘，也謝你過來一趟，姜荷姑娘。」
蘭渺心底踏實不少。
姜荷點頭，帶着她，兩人徐徐往正殿上走去。
蘭渺到了正殿後，看到眼前的景象，着實吃了一驚。
方才她進來時火急火燎趕路，沒留意到這邊的情況，如今一看，今夜的陣仗着實鬧得有些大，不僅皇上高居上位，身旁似乎還坐着兩位不認識的妃嬪娘娘，穿着富麗堂皇，俱是美艷動人。
一排排小豆丁一樣的小孩齊刷刷跪在地上，等着面前的皇帝發落，他們眼神各異，互相交換眼色。最前面跪着的是三個年歲差不多大的小孩。最左側是二皇子，中間是三皇子，右側則是玉葭。
姜荷在蘭渺身後，小聲提醒道。
「蘭娘子，你不用擔心，雪兒小姐從藏書樓摔下，正巧被皇上接住，此事可能涉及到二位皇子，故而二位皇子的母妃也在場。皇上眼裡最容不得沙子，有人膽敢在陛下面前作惡，陛下絕不會善罷甘休。」
這話聽得蘭渺心裡一陣喜，一陣憂。
喜的是雪兒此番定不會受委屈了。
但同時也擔憂——
陛下竟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
那……若是那件事真被皇上知曉，會不會成了她和女兒的催命符？
饒是蘭渺喜怒不外露，此時額頭也滲出了冷汗，夜風沁了一縷吹至殿內，拂盪起她的衣袖，弱質纖纖。
姜荷見蘭渺額頭淌汗，還以為是蘭渺太累了，連忙給蘭渺搬了把椅子，蘭渺哪敢坐下，邁動腳步正準備去向皇上行禮，底下跪着的一群小孩里，卻先有了動靜。
二皇子高傲冷漠，三皇子平靜溫和，玉葭則一臉不忿，她猛地站起來指着後面的人群大喊，「誰推雪兒下樓的？自己站出來。」
一片嘩然。
蘭渺震驚了。
玉葭公主竟比兩個皇子還要有氣勢。
皇帝深邃黑沉的眼眸抬起。
不錯，不愧是他的女兒，有人欺負了她的人，也沒有畏首畏尾。
二皇子很快跳了起來，對着玉葭冷哼一聲，「你胡說什麼？焉知是不是她不小心掉下去的，為了個小孩值得這麼興師動眾嗎？」
二皇子的生母貴妃娘娘在上面聽到親兒子這句話，臉色一黑，扶額苦笑。
興師動眾的是皇上。
哪有兒子指責老子的？
他讀書讀傻了嗎？
玉葭還沒說話，上面的皇上悠悠開口，一句話壓迫感十足，「老二，你的意思是朕的不對了？」
二皇子不小心對上皇上黑漆漆的目光，冷汗直流，趕忙跪下，他畢竟也才是個九歲的孩子，「回稟父皇，兒臣不敢。」
他身體一抖，皇帝也懶得再看他。
皇帝眸光微微凝住，冰冷的目光逡巡着下面跪着的眾人，威嚴的氣勢若有若無散發出去，「朕竟不知，有人敢在朕眼前作惡，哪怕此人只是個孩子，朕都決不能容忍，此時站出來，朕還能從輕發落。」
畢竟都是些稚子，皇帝不想用對成人審訊的手段對付他們。能主動站出來，也能給個台階下。
底下跪着的小孩子們已經身體發抖。
他們交換着眼神，甚至竊竊私語，旁邊他們的父親有些也過來了，都面色難看，誰也不敢此時站出來說話。
他們之中，有個人的手抖得格外厲害，只是被寬大袖擺遮住，看不出端倪。
他在心裡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有人知道的，自己只是一時興起，誰讓那小孩一推就倒，是她自己活該。
何況當時二樓沒有宮人值守，他推倒那小孩之後，及時躲在了圓柱之後，又很快和眾人聚在一起，神不知鬼不覺。
不會有人知道的。
蘭渺看到一群驚惶不安的孩子，心裡明了皇上處理問題的不便之處，她倒是有話要說，又擔心此時站出來會成為眾矢之的。
誰知，後面聞遠寧清和的嗓音在她後方響起，「嫂嫂是否有話要說？方才你應該見過雪兒了，雪兒是不是看見過推她下樓的人？」
蘭渺沒看他。
點頭輕輕「嗯」了一聲。
「嫂嫂不用擔心，有話直言，我和二哥都在這裡，不會出事的。」
聞遠寧靠得更近，呼出的氣幾乎吹到她脖頸，嗓音也更溫和。
而這一幕正好被上面的皇帝看見。
他不動聲色地掃視過去，漆黑的眼眸變得更暗，忽然沉沉開了口，「蘭娘子，你有什麼話要說？」
突然被皇帝點到名字，眾人的目光都投射到她的身上，蘭渺一驚，長長的睫毛如受驚的小鹿般撲閃，皇帝饒有興緻地盯着。
蘭渺很快穩定思緒，她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對着皇帝行禮跪下。
「啟稟陛下，臣婦的孩子被人推下樓之際，伸手抓過推他之人的手腕，如果能查看在場眾人的手腕是否留有傷口，應該能找出那人是誰。」
蘭渺抬頭，一字一句清晰可聞。
話音剛落，皇帝當機立斷。
「查。」
兩人像商量好的一樣，默契十足。
安和立刻攜了宮人侍衛，搜查起中間這群稚子們，行動快速，如風聲掠過，連兩位皇子都沒放過，眾人一聲都不敢吭。
蘭渺仍站在大殿中央，她垂着頭靜靜佇立，宛如一株掛在牆上的美人燈，靜謐清冷。殿中很多人不約而同地凝視着她的背影，勇毅侯府有個深居簡出的寡婦，很多人都知道，但不知的是，這個寡婦居然如此貌美。
皇帝身邊坐着的貴妃和嘉妃，也在打量着蘭渺，嘉妃眯着眼睛，纖長的指甲輕輕敲在扶手上，像在打量一件賞心悅目的畫作。
她心想，難怪太后見了蘭渺之後，一口指定她為琢玉師，旁人引薦的琢玉師連見也不見，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嘉妃輕一側頭，不動聲色瞥了眼皇帝的神情，臉色冷漠，姿態一如往常。
還好，應當沒有看上這寡婦。
搜查的宮人們很快有了結果。
「皇上，這孩子手腕上有一道抓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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