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相大白
12.67
安和緊緊扣住那孩子的手腕，高舉起來給皇上過目，蘭渺一眼望去看得分明，那稚嫩的手腕內隙有一條淺淺的紅色傷痕，很短，且淺。
一看便知，是小孩子用指甲撓出來的。
被扣住手腕的孩子約莫十一二歲，眾目睽睽之下，他面色如土，渾身抖若篩糠。
「不是，不是我……」
他嘴唇發白，一開始還想為自己辯駁，顫抖着身體剛想說話，皇帝冰冷的目光掃視了他一眼，他雙腿一軟直接跪下認罪了。
學過的言辭都忘得一乾二淨，如幼童般哀求討饒。
「對……對不起，皇上，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想和她開個玩笑……二皇子，你……」
「陳文康，你住嘴。」
被喚作陳文康的孩子似乎欲言又止，側邊站着的大臣中，有一人突然站了起來，暴怒喊道。
「那是吏部的陳大人，那孩子是陳大人的幼子，也是二皇子的伴讀。他們不想扯上二皇子。」
蘭渺此時已經退回站到大殿側邊，聞寧遠和她解釋了一番，他神情淡漠，眼神看向陳文康帶着輕微的厭惡。
陳大人出列跪了下來，按着陳文康使勁磕頭，聲如洪鐘，痛心疾首，「啟稟皇上，幼子無知，他只是一時糊塗，不可能有什麼壞心。」
他轉頭竟又對着聞鴻信和聞遠寧的方位，拜了又拜，「聞侯爺，小兒不懂事，差點傷了你們府上千金，改日我必帶他登門賠罪，看在您家小姐也沒事的份上，請您放過他吧。」
蘭渺眸光一黯，順着他的眼神看着默不作聲的聞鴻信，手攥得死緊。
聞鴻信不會這樣下了台階吧……
「陳侍郎，不必改日，你現在賠罪吧。」
殿上，皇帝的聲音突然響起。
陳大人一愣，立刻反應過來，咬牙按着陳文康跪倒磕頭，大殿上只有砰砰作響的聲音。
蘭渺看着那孩子慘白的臉色，心裡複雜。
皇上冷漠地看着他們，沒有出聲，他們便一直磕下去。大殿上，也無人敢為他們求情。
直到皇上滿意了，他才眯起雙眼，狹眸冷笑。
「夠了。」
「多謝皇上。」
陳大人連忙出聲叩謝，陳文康的額頭已經見血了，看樣子受了不小的驚嚇，發白的嘴唇都哆嗦得合不上。
原以為揪出了這人，接下來便是對陳文康的追責，但皇上銳利的目光竟然移到了二皇子身上，猜疑和嫌棄凝在眸中，電光般一閃而過。
「老二，朕記得他是你的伴讀。」
二皇子冷汗瞬間下來了，方才他和玉葭辯駁時還理直氣壯，聲勢完全變弱。玉葭見到陳文康被揪了出來，第一時間晲向了二皇子，「哼」了一聲，等着看他好戲。
簡而言之，二皇子的伴讀推了玉葭公主的伴讀下樓，這已經幼童之間的打鬧，而是皇室之間的明爭暗鬥。
殿上的每一幕都盡收蘭渺眼底，小孩子之間你爭我搶的戲碼，竟也如成人般充斥了刀光劍影。
二皇子「噗通」一聲跪下。
他還沒說話，皇帝左側的貴妃娘娘輕輕笑了一聲，「皇上，一個伴讀而已，何至於怪到明熠身上？」
她知道自己這傻兒子一說話就惹人生氣，幹脆自己替他辯解。
「貴妃娘娘這話不妥吧，這陳文康是二皇子的伴讀，他出了這等醜事，也並不是與二皇子全無關聯，皇上問責也是為了二皇子名聲着想。」
右側的嘉妃明艷動人，一開口卻是吳儂軟語，含了十二分的嬌媚。此事與她的老三無關，但能讓貴妃母子倒霉，她必得挑撥一二。
貴妃氣得牙痒痒，還欲再辯。
皇帝一眼掃過兩人，目光凌厲。
兩人都不敢再說話。
「陳文康趕出文雅堂，終生不得入仕，陳秉信教子無方，官降一級，下去吧。」
終生不得入仕？
這個懲罰比蘭渺想得還重。
但她一點也不同情陳家父子，只是對皇帝說一不二，果斷厲害的手段有了更深的認識。
陳大人沉重地閉上了眼睛，陳文康呆若木雞，兩人在侍衛的帶領下艱難地出了殿門。
就在眾人以為鬆了口氣終於結束的時候，皇上冷戾的嗓音再度響起，「老二，你御下不嚴，回宮思過三日，不得擅出。」
二皇子的臉耷拉下來。
一起拉下來的還有貴妃娘娘的臉色，結果皇上下一句話讓她花容失色，「貴妃協理六宮，藏書樓看守鬆懈有你之過，你也一起反省反省。」
「……」
雖然貴妃母子沒有太大的損失，但遭到了皇上訓斥，多多少少令二人顏面無光。
「多謝皇上/父皇。」
貴妃母子還得叩謝皇上之恩。
今夜之事，就此作罷。
皇上興緻淡了，拂袖而去，嘉妃即使再長袖善舞也不敢此時去觸皇上的霉頭，與貴妃冷嘲熱諷兩句，便帶着三皇子一同離去。
離去時，蘭渺能感覺到嘉妃的眼神若有若無瞟向她這裡，意味不明。
宮人們領着眾大臣學子散去。
夜已深，燭光搖。
蘭渺今夜算是領教到了宮廷爭鬥下的暗流洶湧，皇子，公主，貴妃，乃至太后，都有着千絲萬縷的勾連。以雪兒墜樓為開端，引出這場大戲，哪怕只是冰山一角，也讓蘭渺意識到了潛在的危險。
伴君如伴虎。
皇帝的心，恩威難測。
她一定要把那件事瞞得死死的，絕不能讓任何人知曉。
就在蘭渺隨着聞鴻信和聞遠寧準備離去時，姜荷攔住了他們一行人，姜荷面帶微笑，「蘭娘子，今夜已深，雪兒小姐還需要母親陪着，太後娘娘恩准您今夜留宿宮中。」
「至於二位大人，可以先行一步，會有宮人為二位帶路。」
姜荷看向聞鴻信和聞遠寧，她身後的宮人上前一步，對着聞鴻通道，「侯爺，這邊請。」
聞鴻信看向蘭渺的眼神一凝。
想不到太后這麼喜歡蘭渺，為雪兒撐腰，還幾次三番讓她留宿宮中。
而聞遠寧的眼神就複雜多了。
他不舍地看着蘭渺和姜荷離去的背影，直到聞鴻信連聲催促，他方才邁動腳步。
太后對蘭渺母女這麼好，當真沒有別的意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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