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欺軟怕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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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一愣，尤氏露出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聞鴻信覺得自己母親的話太難聽，面色稍稍尷尬，昨晚在宮裡，他可是見到了皇帝審問眾人的大場面，還帶出了兩位皇子和娘娘，事情的源頭卻是雪兒。
雖然他知道皇上之所以興師動眾無非因為皇室的尊嚴，但蘭渺和雪兒想必也很受到太后的喜歡才會讓公主她們那般維護。
他也不願蘭渺處境還和以往一樣。
聞鴻信壓低聲音道，「母親，大嫂剛從宮中回來，想必是累了，讓她一同用膳也沒什麼。」
他為人精明圓滑，面相年輕，整個人卻有股老成的氣質。
尤氏不悅了，兩道眉頭深深皺起來。
「母親說的也是事實，大嫂不能上桌。」
聞鴻信瞪了尤氏一眼，「你插什麼嘴，你連女兒都管不好？」
看到這幾人鬥嘴，蘭渺心裡一笑，難道她就願意和他們一起上桌用膳嗎？
以前又不是沒有上過桌，定是老夫人聽說了昨晚的事，故意刁難她給她沒臉。
蘭渺悠悠福身，「兒媳告辭。」
「你站住。」沒想到蘭渺要走如了老夫人的願，老夫人竟也不滿意，她語氣十分嫌棄，喉嚨里好像卡着什麼東西一樣難聽。
「你那個小討債鬼囑咐過了嗎？別在宮裡生事了，她代表的可都是侯府的顏面，再惹出點事，她就從宮裡滾回來。」
蘭渺雙眼陡然睜大。
秋水剪瞳般的眸子透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神色。
好像一記悶雷當空劈下。
五年來她不是沒有聽過類似的話，但說得這麼過分還是頭一次，昨夜雪兒出事，如此危急的關頭，老夫人的態度真讓人心寒。
蘭渺站着不動了。
聞鴻信皺眉，母親的話着實不像一個好人家的主母能說出來的。
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蘭渺倒是少見地沉下了臉色，「母親所言是不是太難聽了？雪兒出事，怎麼能怪到她頭上？分明是旁人包藏禍心，雪兒這一次實屬無辜。」
她又看向聞鴻信，語氣竟也十分不客氣，「侯爺難道沒有和老夫人說明昨晚的情況？」
蘭渺難得這麼硬氣。
一副什麼也不在乎的冷淡模樣。
聞鴻信「啊」了一聲，一時也沒反應過來，老夫人的臉色難看到極點，她想也沒想扔出了手中的犀牛角筷子，指着蘭渺怒聲道。
「你反了天了，竟敢質問我們？以為進了幾次宮，就可以脫離侯府了？」
「來人，按住她，家法伺候。」
一旁伺候的李嬤嬤早有所準備，凶神惡煞地立刻走近蘭渺，沒想到蘭渺躲也不躲，竟上前一步直視着老夫人。
面色蒼白柔軟，嗓音依然平靜。
「老夫人，兒媳回府前，見過太後娘娘和玉葭公主一面，她問起兒媳琢玉的進度。以及邀請兒媳，下月進宮參加太後娘娘的壽宴，若是這些狗奴才真要對兒媳動手，兒媳不在乎魚死網破。」
她聲音很輕，而每個字透露出來的意味又極重。
李嬤嬤為首的奴婢一下子愣在原地，不敢上前，老夫人臉色和要死了一樣，煞白煞白的，她不可置信，自己竟然被蘭渺拿捏住了？
聞鴻信一聽這話，腦子一嗡，就知道要糟。
他趕緊起來，對着周圍伺候的人呵斥，「都出去。」
他擺出一副好臉色，對着蘭渺笑臉相迎，「別這樣，大家都是一家人，母親不會對你動家法的，你態度恭敬一點，母親自然不會為難你。」
「或許我可以將我在侯府的事告訴太後娘娘，來讓她老人家評評，我的態度是否恭敬？」
蘭渺連聞鴻信試圖打圓場的話都不接，再次搬出了太後娘娘。
她想，他們也不敢真的因為這些瑣事進宮求證，自己索性說得誇張一點，讓他們收斂下就行了。
聞鴻信面色一滯。
他昨天見到了宮裡的大場面，對蘭渺的態度驚疑不定，他猶豫間，老夫人卻又張口，想訓斥蘭渺。
這一下直接被聞鴻信攔了下來。
他不想被激化到無法收場的地步。
「大嫂，你也累了，先回院子吧，我來和母親說。」
「多謝侯爺。」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蘭渺也不再強硬，就坡下驢，點了點頭，再次變回了沉默寡言，安靜溫柔的模樣。
就着老夫人冰冷的目光，她盈袖出門而去，驚呆了還在看好戲的尤氏。
尤氏心裡起伏不定——
蘭渺真的支棱起來了？？
蘭渺竟真的在她眼前頂撞了老夫人？她回頭看到老夫人的臉色一下子青了，指着蘭渺的背影恨不得吃人，被聞鴻信一下子攔住。
「母親，請您慎言。」
「昨夜我就在長信宮，兩位皇子和娘娘也都在場，偏偏玉葭公主態度堅決，堅持為雪兒找出元兇，皇上也支持她的舉動，您方才說的那些話要是傳進皇上的耳朵里，就會治侯府一個不敬之罪，這些話，您切莫再說了。」
聞鴻信知道他母親的性子，趕緊竹筒倒豆子般將這些話傾瀉而出。
老夫人暴怒的聲音一下子啞火。
「此言當真？」
「千真萬確。」
聞鴻信將老夫人重新扶回位置上，平靜道，「蘭渺和雪兒既然於侯府有幫助，您何必再苛待她們？方才蘭渺的態度您也看到了，我們各退一步，她也不會多說一句。」
老夫人在兒子面前痛心疾首，眼眶一下子紅了，好像方才是蘭渺欺負了她，「我還不是擔心那小討債鬼在外面給侯府惹禍，誰知這小賤人現在敢不聽我的話了？」
「我們本就是一家人，不必鬧到收不了場的地步，若是蘭渺真的不明不白死在侯府里，她那身為大理寺卿的爹難道真會不管不問？母親，各退一步吧。」
聞鴻信嗓音更加柔和了，蹲在老夫人身前，老夫人點點頭，面容慈祥，竟有潸然落淚的趨勢。
怎麼看都像一幅舐犢情深的畫面。
尤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心裡直翻白眼。
都不是什麼好人，裝什麼呢？
蘭渺這是第一次頂撞聞老夫人，回去后她思索了許多，心中沒有悔意。
尤其是次日一早，去給老夫人請安時，老夫人平靜冷淡的態度幾乎讓她懷疑老夫人是不是被奪舍了。
她也不是有什麼受虐傾向。
老夫人願意退一步，她也不會上趕着找罵，在聽了幾句老夫人陰陽怪氣的話之後，她心裡發笑，老夫人字裡行間，都是蘭渺欺負了她這個老婆子。
原來欺軟怕硬真是人的天性，越老越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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