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果真是姜嘉的孩子
3.87
姜凝安回了長公主府，便把心思都放在了查賬上。
這兩年積攢下來的賬實在是太多了，而且不出她所料，的確十分混亂。
幸好林寂請來的都是京城裡最好的賬房先生，幾個人聚在一起，很快就理清了頭緒。
在賬房先生們查賬的這段時間裡，楚明來了好幾趟，旁敲側擊地問她查賬的事情，卻次次都被姜凝安敷衍回去。
一晃小半個月過去，賬房先生們徹底理清了賬目，來給姜凝安回話。
「不着急，」姜凝安道，「我父親這幾天也擔心着這件事，孟春，去請他過來。」
「郡主？」
孟春眉頭緊鎖。
連她都知道楚明這幾天過來，是為了阻止查賬，姜凝安可能看不出來？
孟春正準備再勸，卻觸到了姜凝安的目光。
那眼神看似柔和，實則暗含着一股不容拒絕的意味。
孟春心裡一緊，連忙應聲離開了。
楚明很快就過來了，不過身後還多了個尾巴。
是楚玉。
看那二人徑自落座，姜凝安抬了抬手，示意賬房先生開始。
「郡主，我們仔細查過賬目，府上收入如何暫且不說，採買東西記錄的價錢比市價翻了六七倍，還有，小的們仔細查看過府上下人的身契，滿打滿算兩百個人，但是賬上記錄在冊的下人，卻足有五百人！」
「而且小的們看，大約半年以前，府上還漲過一次月錢，這裡裡外外加起來，至少得七萬兩！」
說這話時，賬房先生的臉皮都在抖。
七萬兩銀子啊！
姜凝安沉吟片刻，朝着楚明看了過去：「父親，之前那賬房先生是您找來的吧？」
楚明強自鎮定道：「不錯，不過這賬目積攢了兩年，查賬就查了這麼幾天，會不會有什麼疏漏？」
姜凝安朝着那幾個賬房先生看去。
一個機靈的連忙拱了拱手道：「駙馬爺這話說的不錯，不過即便是有疏漏，也只會是更大的窟窿，眼下的這筆賬，小的們一起仔細核對過，絕對不會錯。」
楚明的臉色難看起來。
他看向姜凝安，但姜凝安只顧低頭喝茶，連一記眼神也不給他。
無奈，楚明只好長嘆了口氣：「虧我如此信任他，把府里的大事小情都交給他去做，沒想到，他竟然在背後玩了這麼一手！」
這會兒，姜凝安倒是開口了：「父親對他還真是信任，這兩年間竟然一次賬都沒查過呢。」
按理說，賬目都是一旬一清查，主家再懶點，半年或者一年一清查，像楚明這樣兩年都不查的，那已經不是懶能解釋的了。
何況這賬房先生如此膽大包天，捅出這麼大的窟窿，要說背後沒有楚明的參與，姜凝安是絕對不信的。
對上姜凝安頗有深意的目光，楚明忍不住心裡發虛，但是當着外人的面，他也不能落得下風，當即便出聲訓斥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懷疑我？我可是你父親！」
「父親急什麼呢，我可沒說這其中有您的參與，」姜凝安笑着道，「但這人既然是由您帶進來的，又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惹出這麼大的禍事，您不能不管吧？」
楚明面色鐵青，也終於明白姜凝安為什麼特意着人叫自己過來了。
虧得他還覺得姜凝安又犯糊塗了，現在看來，姜凝安分明清醒得不得了，這次叫他過來，分明就是讓他補虧空的！
這時，楚玉終於看不下去了，嘆了口氣道：「姐姐，這麼多年，叔父一邊撫養姐姐長大，一邊還得為了府上的事情勞心勞力，已經很不容易了，姐姐不體諒也就罷了，怎麼能這麼咄咄逼人？
這七萬兩銀子在外人看來是一筆不得了的數額，但是在姐姐眼裡，恐怕什麼也算不上，既然如此，又為何要為了這幾兩銀子，跟自己的父親鬧得這麼不愉快呢？
更何況，這事情萬一傳出去，叫人家知道姐姐因為幾兩銀子就鬧得這麼難看，對姐姐也不好，不是嗎？
為了七萬兩銀子跟自己的親生父親翻臉，值得嗎？」
楚玉一連幾問，壓迫感十足。
她說這話也在理，一時間，不光楚明鬆了口氣，就連那些賬房先生也忍不住連連點頭。
楚明畢竟是姜凝安的父親啊。
既然是一家人，那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怎麼就要翻臉了？
楚玉的目光在廳中掃了一圈，見眾人都支持自己，心中便更有底氣了，她看向姜凝安，眼睛微微一彎：「姐姐覺得，我這話說的有沒有道理？」
姜凝安卻只看着楚明，唇角微勾：「我年紀小，不懂事，還請父親教我，為了七萬兩銀子跟我翻臉，值得嗎？」
她的目光並不銳利，更算不上咄咄逼人，但一股無形的壓迫感就這麼瀰漫開來。
方才還連連點頭的賬房先生們紛紛低下了頭，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
迎着這樣的目光，楚明臉上血色盡褪。
姜凝安……果真是姜嘉的孩子。
這樣的氣勢，簡直跟姜嘉一模一樣！
想到這兒，楚明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他被姜嘉壓了半輩子，好不容易等到姜嘉死了，難道，還要被她的女兒繼續壓着？
「我若是不替你補上這虧空，你當如何？」
「不如何，父親畢竟是父親，我能拿父親怎麼辦呢，」姜凝安道，「不過這七萬兩銀子沒影兒了，我心裡實在過意不去，父親若是不願意給我補，我就進宮一趟，叫我舅舅給我就是了。」
楚明臉色劇變。
要是讓皇帝知道，有人在暗中欺瞞姜凝安，那這長公主府必得颳起一陣腥風血雨。
以那位的雷霆手段，自己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培植起來的親信只怕會被徹底摧毀！
楚明深吸了口氣，硬是扯出了一抹難看的笑意：「瞧你這孩子，真是急性子，父親何時說過不給你補了，何至於要打擾你舅舅？」
見姜凝安定定地看着自己，楚明就知道她這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幾乎快把后槽牙給咬碎了。
他一點一點從賬房先生那收銀子的時候不覺得，這一下讓他給出去七萬兩銀子，真是叫人難受極了。
但是難受也得給。
楚明咬着牙，叫人回去取銀子。
幸好楚明在外面有自己的產業，這七萬兩銀票才不至於拿不出來。
下人很快帶着銀票回來。
整整七張萬兩面額的銀票，每一張都是楚明心頭的肉。
銀票交到姜凝安手上的時候，楚明的手都是抖的。
從梧桐居出來，楚明走路像是飄在雲端，一步步都踩不到實地。
走出梧桐居老遠，楚玉才開口喚了他一聲。
見楚明回神，楚玉道：「父親，姐姐生氣了，咱們要不哄哄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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