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又有什麼錯呢
9.03
隔日，姜凝安收到了一封帖子。
許臨川竟然邀她去游湖。
「他已經搬出去了？」
林寂微微頷首：「昨日就搬出去了，如今住在墨香客棧的天字一號客房。」
墨香客棧說是客棧，其實更像是藏書樓，各種名家經典都能找到，甚至還免費提供筆墨紙硯，深得讀書人的喜愛。
客棧里來往忙活的大多都是寒門學子，他們在客棧幫工，作為回報，客棧管他們吃住，也因此，墨香客棧在寒門學子中聲望極高。
「他哪來的銀子？」
天字一號客房可不便宜呢。
孟春一言難盡：「……郡主您忘了，之前您送了不少好東西給許探花呢，人家隨便變賣幾樣，就能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姜凝安：……
真想給過去的自己一巴掌。
不對。
她以前也是被劇情控制了，又有什麼錯呢，還是給劇情一巴掌吧。
姜凝安深吸了口氣，目光又落回到那封帖子上：「游湖嗎……咱們也很久沒有出去走走了吧？」
孟春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點頭。
她實在害怕姜凝安又對許臨川舊情復燃。
那樣的姜凝安，叫她覺得陌生極了。
但是，姜凝安也並不是真的在問她的意見：「那就去吧。」
「郡主……」
姜凝安瞟了她一眼：「怎麼，那可是本郡主花出去的銀子，不去白不去。」
聽她這麼說，孟春才放心了，叫來了丫鬟，給姜凝安更衣。
姜凝安身子不好，夏天怕熱冬天怕冷，一年到頭也沒多少能出門的機會，現在這天氣倒是剛剛好。
等姜凝安乘着馬車到湖邊的時候，太陽已經走到頭頂了。
許臨川一身青衣，在林蔭下站着，正看着湖面出神，美得像是畫中人一樣，周遭不少年輕的姑娘朝他側目。
見姜凝安過來，許臨川朝她迎了兩步：「凝安，你來了。」
姜凝安依舊陣仗極大，七個丫鬟隨行，頭頂遮着華蓋，將有些熾熱的陽光完全阻隔開來。
姜凝安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轉過頭打量起四周。
已是晚春時節，入目所及的一切都散發着勃勃生機。
陽光太盛，湖面的光有些刺眼，一個只能容納兩人的小船停在湖邊，隨着水面的浮動微微起伏。
許臨川先行上去，朝着姜凝安伸出了手：「來。」
他的手骨節分明，卻過於清瘦，姜凝安又想起了他身上一排排肋骨。
「凝安？」
姜凝安看着這個只能容納兩個人的小船，動都沒動。
一來她不會鳧水，二來她不想再對許臨川有什麼好臉色，萬一要是在湖面上把人給罵急了，許臨川把她推下湖怎麼辦？
她身子弱，即便許臨川良心發現能救她，但回去以後，也一定會大病一場。
見姜凝安久久不動，許臨川正要說什麼，船身卻微微一晃，許臨川下意識地收回了手，撐在船上穩住身形。
轉過頭，便見一隻比他所乘的船大了四五倍的畫舫，正朝着他這邊而來。
姜凝安再也不看他一眼，徑直上了畫舫，在她身後，丫鬟們也都跟了上去。
見狀，許臨川只好咬牙從小船里出來，跟着上了畫舫。
畫舫朝着湖中心劃去。
在那小船上，許臨川一個人都站不穩，但是在這畫舫之上，眾人不僅站得穩，還能來回走動，自在不少。
許臨川卻有些不滿。
他是特意選的只能容納兩人的小船，為的就是在碧波萬頃間，能單獨與姜凝安傾訴衷腸。
甚至姜凝安若不慎落水就更好了，他水性極好，能護她無恙，此事之後，姜凝安自然也會重新對他死心塌地。
他把什麼都想好了，就是沒想到姜凝安根本不上那小船。
思緒回籠，許臨川一抬眼，見姜凝安正以一種審視的目光看着自己，心中突地一跳，強作鎮定道：「怎麼了？」
姜凝安勾了勾唇：「我就是在想，從前許探花不是巴不得離我越遠越好嗎，怎麼今日能想起我來？」
這個問題，許臨川答不上來。
總不能告訴姜凝安，是為了楚玉吧？
楚母給楚玉的最後期限近在眼前了，許臨川不能容忍絲毫差池。
於是許臨川只道：「……從前年少輕狂，不懂事，」許臨川的表情不太自然，「如果傷到了郡主，還請郡主恕罪。」
見姜凝安只顧冷笑，許臨川深吸了口氣，做足了誠懇的姿態道：「郡主只要能消氣，做什麼都好。」
「當真？」
對上她的目光，許臨川點了點頭。
他心中篤定，不管姜凝安表面對自己怎麼樣，實際上不會做真正傷害自己的事情的。
她不忍心。
還不等他想完，一股不容抵抗的力道就揪住了他的衣領，直接把他給甩飛了出去。
冰冷的湖水爭先恐後地灌進他的口鼻，將他徹底淹沒。
求生的本能讓許臨川快速調整姿勢，浮上水面。
他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姜凝安。
姜凝安也正看着他，臉上總算是有了幾分笑意：「怎麼了？不是說只要我能開心，怎麼對你都行嗎？難道許探花是隨口說來哄我的？」
許臨川臉色難看：「……當然不是，凝安，你消氣了就好。」
姜凝安嗤笑一聲，抬了抬下巴道：「諾，你的船給你送來了，自己回去吧。」
許臨川一轉頭，果然見着一個男人正划着他的船來了。
許臨川鬆了口氣，朝着那小船遊了過去。
「多謝——」
話音還沒落下，便見那人縱身一躍，回了畫舫上。
還把船槳也一併帶走了。
這時，一陣毫不掩飾的笑聲傳來，許臨川循聲望去，見姜凝安正笑得直不起腰。
姜凝安笑得越開心，許臨川的臉色就越沉。
她怎麼能這麼過分？
但是還不等許臨川說什麼，姜凝安已經吩咐人，划着畫舫往湖心游去了。
畫舫上，姜凝安接過孟春遞來的帕子，拭去眼角的淚花：「今天這一趟，來得真值。」
孟春連連點頭。
什麼時候見過那位這麼狼狽的樣子啊！
真是活該！
這片湖泊因其盛夏的接天蓮葉聞名，如今雖然時節還未到，不過湖面上已經漂着許多大大小小的船，成為了景緻的一部分。
湖面開闊，風也涼爽，姜凝安斜倚在美人靠上，眼角眉梢儘是鬆快之意。
姜凝安乘着畫舫，在湖上轉了一圈，回去的時候，竟看見許臨川用自己的兩隻手划着船，模樣怎一個狼狽得了。
於是姜凝安忍不住又笑出了聲。
畫舫的速度比他更快，等到許臨川上岸的時候，姜凝安早就已經不見人影了。
許臨川來不及想太多，躲避着眾人好奇的目光匆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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